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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板晚报》的女记者石萍怎么也没想到,她在那个痛苦而又愤怒的深夜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她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沙哑而阴沉的声音在叙述着一件事情。事情仿佛和他无关,却是那么的让人惊惧,像在这个秋天开始时发生在赤板市的恐怖事件一样让人惊惧。

    那天晚上,石萍和丈夫史未来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甚至有点血腥。战斗的起因是为了一个未拆封的避孕套。其实,石萍和史未来三年的婚姻生活几乎走到了尽头,相互的猜疑让他们经常的争吵。避孕套是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他们的感情危机。史未来很晚才回家,他刚踏进家门,石萍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石萍写完一篇稿子有些兴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瞟了一眼醉眼迷离的史未来,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史未来,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回家干什么呀?史未来没有理会石萍,他脱掉了外衣.走进了卫生间。

    石萍觉得头晕了一下,眼前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晃过。她揉了揉眼睛,电视屏幕又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不一会,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石萍知道,史未来又在用洁净的热水冲刷他身上的污浊了。石萍的目光落在了史未来那件外衣上,外衣散发出酒臭,她站起来,拿起了那件外衣,走到小阳台上,把外衣塞进了洗衣机。

    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吹来,穿着睡衣的石萍觉得有点凉,她迟疑了一会,打开了洗衣机,拿出了那件外衣,她一手拿着外衣,另一只手伸进了外衣的左口袋,左口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又把手伸进了外衣的右口袋,她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石萍极不情愿地掏出了那个软乎乎的东西。她看清了那东西,呆立了一会,然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王八蛋!石萍的确弄不清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但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凉意,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让她作呕的腥臭的气味,她不知道腥臭的气味是风带来的还是来自史未来的外衣。

    史未来的头发湿漉漉的,有些发梢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他洗完澡从来不把头发擦干。史未来的眼睛血红,深藏着一股杀机。他把浴巾裹在腰间,走出了卫生间。他一出卫生间的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石萍。史未来也站住了。他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石萍。石萍盯着他,她浑身颤抖。史未来不知道妻子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想,石萍又犯神经病了,史未来不想理她,他想绕过石萍,坐在沙发上抽一根烟。可是,石萍堵住了他,石萍的嘴唇蠕动着,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史未来粗声粗气地说,石萍,你让开!

    石萍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史未来的话语,史未来愣了一下。

    史未来又重复了一遍,石萍,你让开!你有病呀你!

    石萍还是一动不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史未来有些生气,他提高了声音,石萍,你让不让开!紧接着,史未来用手去推了石萍一下,石萍像是早有防备,她站得很稳实,史未来竟然没有推动她。

    屋里的空气似乎紧张起来。

    史未来变得有些气呼呼的了,石萍,你真的有病呀你,你他妈的哑巴啦!说话呀!

    石萍的嘴唇蠕动着,她的眼睛也潮红了,两串热泪从眼眶中滚落。然后,她扬起手,在史未来脸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接着,石萍把那个未拆封的避孕套使劲地扔在惊呆了的史未来的脸上。石萍怒吼道,你在外面鬼混吧!你还回家来干什么,离婚!

    史未来看到从他脸上弹落到地上的避孕套之后才明白了什么,要是往常,他会解释点什么,但那一巴掌让他的头脑发热了,他内心燃烧起一股怒火,往常再怎么吵,他们夫妻俩也没有动过手,可如今,他挨了石萍的一巴掌。史未来暴怒了,他把石萍狠狠地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说,石萍,你别欺人太甚,离就离,有什么了不起的!

    石萍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史未来扑了过去,在他身上乱抓乱咬起来……这一场搏杀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史未来身上脸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痕,石萍的头发也被史未来抓落了不少。史未来没有动粗,否则,石萍不是损失些头发那么简单了。搏杀完之后,史未来穿好衣服摔门而去。石萍一个人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她被拉开的睡衣从肩膀上耸拉下来,露出一只白生生的Ru房,史未来曾经是多么迷恋她的Ru房呀。她结实的Ru房就是被史未来粗大的手掌揉松揉软的,石萍无声地呆坐着,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石萍突然听到当的一声。她的心马上警觉起来,声音来自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石萍站了起来,走到玻璃门边,拉开了落地的布帘,玻璃门外什么也没有。她又拉开了玻璃移门,走出了阳台。她打开了阳台的电灯。她发现阳台的地上有一只死去的小麻雀。她十分吃惊。石萍捡起了那只死乌,死鸟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这证明鸟儿刚死,那当的一声让石萍产生了联想:这只鸟儿一定是在黑夜里迷失了方向一头撞在玻璃门上,把自己给撞死了。

    一阵风吹过来,石萍真切地感到了寒冷。

    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铃骤然地响了起来。

    石萍一只手捧着死鸟,走进了屋里。

    她没有关上那玻璃移门,径直来到电话机旁。

    石萍凝视着白色的电话机,考虑着接不接这个电话。电话或许是史未来打来的,往常他生气走后,总会打电话回来在电话里和石萍接着吵,吵到双方都没有力气为止。石萍不想再和他吵了,她想明天就和史未来离婚。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石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石萍很奇怪地想起了前不久刚看过的电影《午夜凶铃》,她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气。

    电话的铃声一遍遍地响起,好像就是要和石萍过不去。石萍知道,史未来其实并不那么坚强,他是个脾气暴烈实际上懦弱的男人,他经常离开家后就会后悔,然后打电话回家,他会在电话里向石萍低三下四,以求取得石萍的谅解。石萍想,他一定又打电话来重复那一套软话了。她今天真的不想理他,太没有意思了。电话铃声一直响着。石萍实在无奈,只好拿起了电话。电话的另一边安静极了。石萍连续喂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声音。石萍觉得有些不妙,她壮着胆子说,史未来,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对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石萍放下了电话,风从阳台上吹进来,石萍打了个寒噤.

    她手捧着的那只死鸟也渐渐的没有了温度,她想扔掉它,可她鬼使神差地捧着,凝视着,像是希望它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