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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唐一野又惊又喜:“你终于记起你叫什么了?”

    苏小缺点头,双眸璨璨如星,正色道:“我本来叫做苏乞儿……后来师父看我打小缺父缺母缺亲人,缺心缺肺缺德行,这才改名叫做苏小缺。唐少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什么都缺的人一般见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特意来练我。”

    唐一野无奈叹气,低声道:“李沧羽不对劲。”

    苏小缺精神一振:“是啊,他的剑法不怎么样,偏偏连木香药他们都不是对手,很是古怪。”

    唐一野道:“我问了桑南飞,南飞说过招时初时不觉得,但李沧羽的真气连绵粘随,似织成一张大网,逐步收紧,让人发招力不从心,极是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均流露出恐惧之色,同时低声道:“沈墨钩!”

    苏小缺道:“不对,沈墨钩跟咱们动手时,既有这种柔力,但也能掌断锋刃,那便是纯刚之劲了。李沧羽却没有这等刚力的修为。”

    唐一野道:“李沧羽才多大年纪?而且三年前在山上时,他内力浅薄,师父说他少时练功贪进,伤了丹田,无法修炼高深内功,如今能有这种修为,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苏小缺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李沧羽越来越像女人?以前只觉得他娘娘腔,今天我在场下看他打架,若不是在白鹿山时,大家一起在溪水里洗过澡,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他要是扔开剑,撕人头发抓人脸皮我都不觉得奇怪。”

    唐一野忍不住笑:“我二哥还问我,沧羽是不是女子假扮……听说初练廿八星经,女子更媚,男子却会雌雄难辨。”

    苏小缺道:“可那沈墨钩虽美,却不像女人。”

    唐一野沉吟道:“这门功夫太邪门,我也不知道。明日一战,我能赢方惊涛,李沧羽想必也不会输。我让爹在签中做手脚,下一轮由我对阵李沧羽,只要一动手,我应该就能知道他跟沈墨钩的内功究竟是不是一个路子。”

    苏小缺道:“这小子如果真是沈墨钩的弟子,你也别客气,学着天璧,直接把他两条胳膊卸下来再说。”

    听他提及谢天璧,唐一野低声道:“今天谢天璧可怕得很。”

    苏小缺叹道:“是啊,也不知那帮牛鼻子会不会为难他,赤尊峰的人似乎都不在他身边,天璧的处境可危险得很。”

    唐一野不禁皱眉,正色道:“离开白鹿山,咱们跟他可就是正邪不两立,他杀了武当派的师兄,手段凶残,你怎么还替他担心?”

    苏小缺轻声道:“难道当真要把天璧当魔教妖人?见了就得喊打喊杀才对?”

    “那个曲长虚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了?学了赤尊峰的武功却又暗地里下手杀人,天璧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替那个奚堂主报仇,可见正道也未见得比魔教脸皮薄。”

    唐一野叹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年来赤尊峰声势大涨,设三大护法,六堂长老、七星使者,又有十二香主,如今塞北武林尽归其下,据我所知,中原已有二十个门派为他们所控。”

    苏小缺笑道:“这些我知道,江湖上总有帮派会比别派兴旺些,我们丐帮也是中原处处有分舵,弟子遍布天下,只不过穷些散乱些罢了。”

    唐一野缓缓说道:“两年前梭河水盟六路尽归赤尊峰,这件事就是谢天璧一手操办。有两路舵主及其下属不服,谢天璧便将他们用铁索捆了浸在船尾,双腿割得稀烂,引来江中恶鱼啃噬,这些人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得以死去,更把他们妻子女儿都赏给其余四路任意yín玩……这些你可都知道?”

    苏小缺脸色发白,那只装着寒玉蟾蜍膏的玉盒在胸口捂得温热,沉默良久,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这是天璧做的事。”

    唐一野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坚硬:“小缺,你从小就任性,当日在白鹿山上就数你跟谢天璧最亲近,可如今你毕竟是丐帮少帮主。丐帮总舵在中原,素来又侠义热心,赤尊峰想控制中原各派,迟早会和丐帮有冲突,到时你怎么做?”

    苏小缺怒道:“丐帮收我养我,我自会跟丐帮各位兄弟同生共死。只不过魔教杀人,正道也没少杀人,只要谢天璧杀的不是白鹿山不是丐帮不是厉四海,跟我也就没什么大的关系。”

    说罢长身站起,唐一野忙问道:“干什么去?”

    苏小缺余怒未消,没好气道:“不是说李沧羽这小子有古怪吗?我现在就去瞧瞧他到底搞什么花样。”

    唐一野心知拦不住,追上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得千万当心,不能惊动范掌门。”

    客栈的房间一贯不大,云来客栈的房间尤其小。

    但你若嫌房间小,老板娘查金花必定要叉着腰抿着嘴笑:“出门在外,胆子总是小的,房间大了看着也虚,咱们家的客栈小小巧巧的,窝心!”

    问了房钱你若嫌贵,杜牌九定会揣着小酒壶苦着脸道:“本客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且不说全套黄花梨的床椅案几,单看羊脂玉的茶盘白铜的茶壶镶金的茶盅,大爷您这一两银子一天花得就半分儿也不冤枉。”

    雁荡掌门范磊石住的就是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只是眼下却足足有五个人满满的塞在房间里,其中三个都挤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

    沈墨钩坐在一张褪色掉漆的黄色木椅上,端着一只裂开后用铜钉补上的茶碗,苦笑道:“原来这就是镶金茶盅……”

    范磊石仰面躺在床上,端的是肉在砧板鱼在油锅。只不过世上绝没有任何一块肉或者一条鱼能像他这么百感交集万般滋味。

    原本见李沧羽今日所施展的武功与平日所用大相径庭,令齐涛叫他过来,打算严加询问,李沧羽来是来了,身后却跟着一个灰衣男子。

    这灰衣男子一张黄剌剌的脸皮,看着甚是普通,手里提着的两个人却一点也不普通,一个是本门大弟子齐涛,另一个却是斩杀曲长虚的谢天璧。

    范磊石一时不解其意,这灰衣人擒了谢天璧,想是正道高手,却不知为何把齐涛也制在手中,当下沉住气不动声色,只暗暗戒备。

    灰衣男子随手把谢天璧放到地上,一扬手,将齐涛轻轻扔到了床上,美玉似的五指凌空微动,齐涛衣衫尽解。

    李沧羽吃吃的笑,走上一步,抚摸着这男子的脸,柔声道:“把这面具揭了,也让我师父瞧瞧沈墨钩宫主的模样。”

    范磊石听闻沈墨钩三字,大惊失色,跃开几步,取下悬在壁上的长剑,动作灵活迅捷,剑锋已出鞘一尺,突然眼前一花,那灰衣人逼近身前,一只冷冰冰的手扣住自己内关、外关,推回剑刃,夹手一带,长剑脱手而飞。随后胸口一麻,已被制住要穴,正待出口呼救,脸颊一痛,却是连哑穴都被封住。

    李沧羽碧衫飘动,在空中接住长剑,一个花俏的勾身转折,轻飘飘落地,笑道:“师父,我这手功夫,你可教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