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

    赫斯克尔咕哝了一声，在某种程度上暗示，浪费时间去琢磨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就当这是‘不’吧，”雅各布回答。“从这些尸体来看，肯定超过了一个星期，甚至可能是两个星期。”他仍然无法摆脱一种感觉:虽然在赫尔姆斯加滕只过了半个月，但他们可能在那座无边无际的贪婪大厦里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怀特又哼了一声，但这不是回答，而是警告。雅各布在他的救生衣后面停了下来，然后看到了他注意到的东西:一个人，尽管显然处于死亡的边缘，但仍在呼吸。

    “胃部受伤，”他估计道，蹲在那个俯卧着的人面前，他的胸部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而难以察觉地移动。“他在死之前还要受些苦。”

    “活生生的受贿对象，”海斯克尔建议道。

    “好主意，”雅各布回答，因为他看到这个人的手只比西格曾经的手大一点。

    过了一会儿，西格残破的左臂被他们找到的幸存者移植的手和手腕固定住了，他们来到了港湾区下水道综合体的一个十字路口。雅各布从他们之前进入这个地区的经历中知道，继续向前走的路最终会通向拉特曼人筑巢的蓄水池，所以他引导他们沿着右边弯曲的狭窄隧道走下去，又走了一段路，把他们带到一个人孔梯前。

    海斯克尔站在他身边，西格留在后面守着沙井出口，守护卷轴。雅各布朝一座寺庙般的大建筑走去，这些建筑拥挤在这个地区。

    出于他不知道的原因，怀特一家一直坚信他们能在这座教堂里找到他们所寻找的圣物。

    天色已近黄昏，礼拜者、牧师和信徒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石灰岩的街道上，他们的声音像潺潺的雷声。他们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多，但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还是因为人们被最近发生的事件所困扰，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一个更高的权力上，而在和平繁荣时期，他们可能会放弃这个权力。

    虽然他们的长袍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但他们很适合避开港湾的神圣守护者们警惕的目光，他们站在每个主要的十字路口和街道上，排成游行队伍，排列在大道两旁。他们身穿白色长袍，身穿银色锁子甲，挥舞着装饰性的长戟。守卫寺庙和教堂的士兵的盔甲略好一些，他们戴着奇怪的圆顶金属帽，上面有一层银色的锁子甲，从肩膀和脖子上垂下来，只露出脸。

    英雄圣徒教堂前只有一小群裹着头巾的信徒排队，但它也是港湾最小的寺庙之一。尽管如此，它仍然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大厦，雅各布觉得它相当浪费，考虑到所讨论的轻浮的崇拜。

    “那么，这个遗物是什么?”他们一穿过高高的敞开的门口，雅各布就问道。这座教堂是用巨大的石灰岩建造的，这些石灰岩不知怎么被运到这里，然后被雕刻成无数的浮雕，他不确定如何解读这些浮雕。这些雕刻从里到外都覆盖着，当他抬头望向大约五米高的圆顶天花板时，他发现雕刻甚至覆盖了那里。他想，这肯定花了几十年才完成，这似乎是对时间的巨大浪费。

    怀特用手指着椭圆形教堂内部正中央的圣坛。祈祷者们肩并肩地跪在圣坛上的小玻璃盒子周围，互相低声祈祷。

    “……赦免我们的罪孽，净化这罪恶的摇篮……”他无意中听到一个信徒恳求玻璃盒子里的东西。

    这是一只木乃伊化的手，前臂的一半还在上面，被冻结成中指和食指伸出的姿势，其余的卷曲在手掌里。人们正在为某个失散已久的英雄的尸体祈祷，甚至不是为他的整个身体祈祷，这似乎很奇怪，当真神看到他们的星球转动时，他们无形的嘴唇上的一个字就能瞬间抹去所有的生命。

    这太荒谬了，雅各布忍不住笑了。附近的人从他身边退后，然后注意到他那令人不安的装束，就在片刻之前，他的装束似乎与他们穿着的朴素的纯白色长袍相似。即使是像他这样的衣服，也能完美地融入其中，直到人们直视它，而且，很明显，他那洗得干瘪的橙黄色兜帽围裙与信徒们的围裙一点也不像。

    “Heskel。拿上圣物，我们走。我知道怎么找到我们需要的神眼，只要别往上看就行了。”

    海斯克尔哼了一声，跺着脚走向圣坛，而雅各布则走出了这座可怜的教堂。

    当他跨进门槛时，他对住在他兜帽围裙里的恶魔和住在他右手手套里的恶魔说:“马尔，保护我。珀尔，给我爪子。”

    在肉手套里，胶状的贪婪恶魔塑造了它的本质，从手指尖上长出了骨状的白色爪子，而穿着长袍的恶魔则长出了一条尾巴，四处移动，寻找任何可能伤害雅各布的东西。

    从圆顶教堂里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人们惊恐而愤怒地尖叫着，把门边两个身材高大的卫兵从茫然的沉思中惊醒。但是，它们刚一转身，雅各布就挖出了最近一只的喉咙，它新长出的尾巴抓住了另一只的脸，把它的头撞到了石灰岩墙上，损坏了一个雕刻的浮雕，留下了一块大块的深红色污渍。

    那个喉咙被割开的卫兵朝雅各布的脚上啐了一口，漱了漱口，他的血很快就流到了坡道上，信徒们还在那里等待着进入，数百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条队伍通往其他更大的寺庙。尖叫从里里外外响起，对雅各布来说，这就像真正的管弦乐队演奏前的序曲。

    赫斯克尔浑身是血，从里面出来，跑下斜坡，去对付已经朝他们走来的警卫。

    雅各布站在坡道顶端，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的气味面具，他的恶魔尾巴来回摆动，杀死或伤害了他身后从教堂入口通道跑出来的任何信徒。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尝了尝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惧和鲜血，开始唱赞美诗。

    就像弥撒前的牧师一样，他举起双手，向聚集在英雄圣徒教堂(He

    oicSai

    t’sChu

    ch)前广场上的所有人挥手致意，同时越来越多的圣卫队成员从附近的寺庙和房屋中出现。

    “所有的眼睛都把目光从上主身上移开!”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可能传到了大部分地区，士兵们似乎放慢了脚步。

    “不要直视它的脸，不要被它的光芒灼伤你的眼睛，不要剥去你的皮肤以逃避它的抓住，不要咬你的手指以逃避它的诱惑，不要把你的灵魂扔进它的嘴里!不要往上面看!”

    赫斯克尔似乎是唯一没有被魔咒吸引的人，他继续朝几条街外的“复活者”西格走去，西格正尽职尽责地等着他。

    "感受它的凝视刺痛你的皮肤，感受它的耀眼灼烧你的头皮，感受它诱人的陷阱。抓住它的祭品!”

    他让回声渐渐消失，然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看到如此大规模的破坏了。然后他闭上眼睛，大声唱出最后一节。

    “看哪!上帝在上面作证!”

    空中充满了诅咒的管弦乐队，成千上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合唱团，里面有尖叫、喊叫、惊恐的喊叫，还有那些眼看要死的人的声音，他们的心灵被眼前的景象从内部撕裂了。这些声音在他周围回响，使他怀疑是不是整个地区的人都在抬头看着守望者的显现。

    一想到睁开眼睛会看到什么情景，他就高兴得发抖。从伴随着人类的嚎叫、尖叫和哭喊声的湿漉漉的撕裂声中，他想象出了彻底的混乱，类似于财神的最后时刻或愤怒圣徒的王国。

    慢慢地，他睁开眼睛，看着新的黑文，它在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上帝的好奇的目光下重生。他暗自纳闷，守望者是否能理解他的注意所造成的破坏。它的力量之大，是任何凡间的国王和恶魔领主都无法企及的。

    在通往被亵渎的曾经的英雄教堂的斜坡上，是一堆翻滚的尸体，一些还活着，正在试图挣扎着逃到安全的地方，另一些则在经历死后的转变时抽搐着。很难分辨出一具尸体在哪里结束，另一具尸体在哪里开始，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太近了，他们的尸体肯定会聚成一团，就好像一个没有分寸的施虐狂演奏了一段可怕的阿汞合金赞美诗。人头被拼接在一起，大多数情况下导致所有相关人员死亡，但很少有灵魂幸存下来，尽管他们所连接的身体已经死了。

    融化了的人的脂肪和肉，以及排泄物，像水坑一样到处都是，在许多水坑的中央，可以看到部分融化的尸体和面孔。从他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以来，破坏似乎呈指数级增长，也许是因为作为通行费的灵魂太多了。毕竟，《疯狂吞噬赞美诗》是由它所造成的破坏所推动的，但它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强大，创造了一个奇怪的反馈循环。然而，也有可能每次咒语被调用时，一个新的守望者之眼就会出现，因此效果是可变的。

    当他继续盯着后果的时候，他听到骨头和关节裂开的声音，因为一些信徒变成了荒谬的生物，无视理性，但是，尽管他们的组成部分已经死亡，他们开始在摆满尸体的广场上徘徊，也许是在寻找食物。

    有些像多腿的马，手脚合二为一，笨拙地移动着;有些则是奇怪的单脚肉塔，有20只脚趾的脚，像没有方向的蜘蛛一样爬行。就好像从黑暗的太空中来的实体，沿着他的赞美诗所创造的开口，试图辨别如何在一个由物理学定义的世界中生存。很有可能，显现之眼并不是破坏的原因，而是凝视本身就像这些不连贯实体的灯光。这也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为什么他所看到的几乎每一种“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彼此之间就像他对它们一样陌生。

    为数不多的受害者，主要是以前的守卫，似乎是人形的，但现在有了额外的四肢或关节，完全沉浸在与其他同类的无意义的斗争中，这与雅各布第一次引用疯狂赞美诗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全神贯注地研究这场灾难，直到广场尽头的圣卫队方阵到来，他才挣脱了束缚，重新专心工作。刚到的警卫立即对付了其中一个奇怪的怪物，雅各布走到他能在附近找到的一具受损最小的尸体旁，用带爪的手套快速一划，把她的头砍了下来。

    他仔细地看了一眼价格，确定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可以肯定地说，看到守望者的人的眼睛符合赫斯克尔告诉他的标准。

    他抓着第二个神秘女神被砍下的头发，去和同伴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