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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姜城的又一个发现

    大阵的西北角,李云溪策动着红色的战马,一次又一次来回的奔驰着,牵扯出巨大的圆弧。其余的几名少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把破开的缺口越撕越大。很多身穿兽皮的蛮人怒吼着从后面扑来,试图把缺口合拢,却被两张长弓森冷的钉死在缺口的两端。

    弓弦不断的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消逝,张家弟兄满是老茧的手指又已被弓弦切割的鲜血淋漓,他们背后的箭壶中已经只剩下可数的几支长箭。身边守护二人的鲁小胖早已下了马背,一边为张氏弟兄打落射来的流失,一边不断的从地上捡起敌方的羽箭插入他们背后的箭壶。

    这个小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在不停的吼叫,以此来使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时刻处于兴奋的状态,事实上,只有疲惫到极点的人,才会用这种方式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亢奋。

    长戈、巨斧、战剑、棱枪,他们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眼前的敌人好像都长着同一张模湖的面孔,明明倒下了却又挥舞着弯刀出现在面前,耳朵里各种杂乱的声音不断响着,但却已经传不到几人的脑中。

    一个又一个,他们不知杀死了多少蛮人,但无论怎么杀,眼前的蛮人都不曾减少,只有马蹄下越来越厚的尸堆提醒着双方战事的惨烈。

    苦战,对于这个新兵组成的小队来说,这是一场从所未有的苦战。

    皮肤上的汗水和着粘稠的发黑血浆使少年们的手有些滑腻,那潮热烦闷的感觉让每个人心中都感到异常的沉重,他们不可抑制的想起这才只不过是圆阵的最外围,但其中传来的压力却已经让他们有些力不从心,若是真的陷了进去,那样的结果是每个人都不愿去想的。

    此刻,这支年轻的队伍终于收起了心中的骄傲,怪兽一般的大阵中那种沉默无言的压力,渐渐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

    白狐们不再叫喊,不再怒吼,甚至不再说话,他们沉默着一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兵器,在砍入蛮人血肉的同时也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结束。

    慢慢的,他们忘记了团队,仿佛一个人孤独的飘荡在血肉的地狱。

    恐惧,开始蔓延。

    就连李云溪握刀的手也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们真的可以冲进去吗?我们真的还要冲进去吗?

    这样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冲上少年们的心头,又被他们用仅剩的荣誉感强行压了下去。

    身手再好的新兵,在生死之间面临来自灵魂的真正颤栗时,终究比那些经过了考验的老兵们少了一份坚韧与悍然。

    “怎么了?你们这群白痴,不是刚刚还很嚣张吗?”就在少年们感到自己快要被那种冰冷的感觉淹没的时候,一个讨厌的、轻佻的、让他们无法忍受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那匹令人喷饭的杂毛老马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面对陈凤章这样的口气,他们本该愤怒,可是每个人却又都忘记了愤怒,少年们不约而同的呼出了憋在胸中的那一口闷气,原本仿佛要冻结全身的冰冷的恐惧感,似是随着那口气一齐吐出了体外。

    黑袍少年张狂的大笑着从众人的面前驰过,极为轻浮的打着响亮的呼哨,就连脏旧的黑袍胸口上绣着的那只白狐,都仿佛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在杂毛老马故意慢的惊人的速度中,缓缓从每一个人的面前经过。

    “现在你们知道谁是胆小鬼了吧?”陈凤章狂笑的声音刺激着众人的耳膜,那尖厉悠长的口哨声仿佛还回荡在场中,不断地传递着浓浓的轻蔑:“冲进去,证明你自己!”年轻的叫声里,少年再次一夹马腹,杂毛老马一骑绝尘,率先冲入了圆阵上破开的口子。

    所有少年都怒不可遏的看到,在路过李云溪身边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袍的、该死的流氓居然还当着他们的面,在少女滑嫩的面颊上摸了一把!

    怒了,都怒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少年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狂烈的怒火彻底烧掉了残留在他们心中的那最后一点恐惧。

    “他娘的!死就死,谁怕谁啊?!”

    “拼了!老子要是输给了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站着撒尿!”

    少年们重新跨上马背,不约而同的在大腿上蹭了蹭手上的血污,又把手中的兵器用布带狠狠的勒紧。巨大的力道使虎口处崩裂的创口又张开的更大了一些。白狐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依然不停的一圈圈绕着布带,每绕一圈都要用力的把布带勒到最紧,以确保早已酸软无力的手能牢牢的跟沉重的兵器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