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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番外·包子

    昌元十年。

    汴都广为流传着一首诗,朗朗上口,又颂母爱,被温伯元推荐纳入了民间学堂必学诗赋之一。而这首诗竟是当今只有六岁半的太子所作,传闻太子粉雕玉琢,文武精通,小小年纪却已是治世之才,围着蚂蚁搬家就能钻研出一套兵法来。

    不过这都是民间的传言,传言嘛,自然都是被夸大了往美好的方面渲染的,只有重华宫的太监们知道这太子简直是个小魔王。

    朱霞苑是个赏景的好去处,不过后宫没有妃嫔世妇,各座景苑倒十分清幽。

    可此刻这里却满是太监与宫女,且宽广花园的地面上用灰岩烧末画出了一条条迷宫般的线路,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点,要沿路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完不成可有的是罪受。

    这主子便是此刻檐下悠闲倚在椅子上的太子。他们若是做不好,月俸没了,晚膳没了,还有可能被罚跪,偏偏这一切每每在王后问起时他们都不敢说。

    沉木椅上,六岁半的戚容嘉已有几分戚慎的不怒自威。

    这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迷阵,他已在纸上试验了几回,这次想亲眼见到宫人们实践一遍。如果此法可行,他又可以记在他的兵书里了。

    他观察了有一个时辰,最当前的一名太监都不曾走出来。

    他起身走到线外,有些不悦:“为何走不出去?”

    太监快急哭了:“太子,奴才蠢笨,绕了几番都绕不出来,奴才想去茅房,可否……”

    “走不出去谁也别想去茅房,晚膳都不要想着有。”

    戚容嘉重新坐下,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告诉每个宫人准确的线路,只好小小改动了一下迷阵,放宫人先去折花,下令明日再练。

    孟秋与留青正好来叫他该用晚膳了。

    孟秋询问他玩得累不累。

    对待乳娘,他温和笑道:“不累。”

    留青道:“今日王后娘娘做了太子爱吃的鸡腿,还有娘娘亲手做的酥皮泡芙。”

    戚容嘉加快了脚步,泡芙和鸡腿都是他昨日说想吃的。

    回到重华宫,餐桌前已坐着父王母后与弟弟妹妹。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给父王与母后行了个礼。

    妹妹晚嘉奶声奶气喊:“

    哥哥,吃饭。”小手拍拍旁边的空位,“一起坐噢。”

    戚容嘉抿了抿唇,很是喜欢妹妹。在弟弟与妹妹中,他带得最多的也是妹妹。

    身旁端坐着弟弟弘嘉,三岁的小人儿生的白皙弱小,每日只知舞文弄墨,一点意思也没有。偏偏弘嘉体弱多病,明明跟妹妹同一天生的,却比妹妹还要弱不禁风,一换季就风寒。为此母后与父王对他这个弟弟更多关心与疼惜,如果不是母后常对他说他们也爱他,他几乎就要天天吃醋了。

    他将在朱霞苑折的花送给母后。

    用过晚膳,母后问起他又忙了什么,怎么宫人回来都是满头大汗。

    他笑嘻嘻地讲:“儿臣给母后折花呀,儿臣个子够不到,都是宫人帮儿臣折的。”

    母后一双美目里盈满笑意,却有他瞧不懂的深邃一闪而过,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晚嘉抱着他腰说要去玩秋千,戚容嘉牵起她的手,扭头对弘嘉道:“弘儿一起去。”

    小弘嘉奶声奶气摆脑袋,乖巧地说:“哥哥妹妹去,弘儿要画画。”

    哦,他才想起来他这弟弟已经被母后带上了绘画的道路,对画简直痴迷,白日他想带弟弟一同去围观迷阵时弟弟都拒绝了他,理由是没画好那幅画。

    但戚容嘉有些不高兴了,嘴一撇:“我们兄妹三人老是凑不到一块,你把画缓一缓不成嘛?”他一手牵晚嘉,一手牵弘嘉,“走,不许提画画!”

    穿过庭院,他却见母后在询问今日同他出门的一名太监。

    “太子去了何处,你们满头大汗,受太子罚了?”

    那太监低垂着头,忙道没有。

    “太子只是命奴才们在园子里为娘娘折花,太子时刻记着娘娘教诲,没有体罚奴才们。”

    戚容嘉小嘴一扬,唔,还算听话。

    他现在长大一点才知道母后为何单独对他这般严厉。

    听宫女悄咪咪说起,他的父王从前是个暴君,是那种宫人们只听到脚步声就会惶恐害怕的暴君。

    那可是父王诶,对他那么亲和慈爱的父王诶。

    母后为了不让他步父王的后尘,对他言行举止与学业要求都极为严厉。

    好在他没如父王小时候那般长歪,还知道母后疼他。

    晚嘉甜甜喊:“哥哥,我

    要捉蝴蝶。”

    “等着。”他一转头便撞见父王威严高大的身影。

    父王薄唇抿笑,不怒自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一眼将他看穿,喊了他一声容嘉,他心脏都颤了一下。

    “过来。”

    他赶紧松开弟弟妹妹的手,跟着父王到了宫门口。

    “又折腾宫人了?”

    果然,虽然能瞒过母后,但是他怎么都瞒不过父王。

    抬起头,他无辜眨眼:“没有呀,儿臣是去让他们试验迷阵可不可行。”

    父王低笑一声,告诫般道:“收敛一点,别惹你母后生气,小小年纪就体罚宫人,你父王现在都不罚宫人了。你要试验父王明日带你去军营试验,宫人头脑不比士兵良将,没意思拿他们出气。”

    “父王,你也觉得宫人愚笨?”

    父王微恼,瞧了眼抱着白猫散步的母后瞪他:“寡人何曾说过,都是你的锅,别让你母后听去了。”

    是是是,都是他的锅。

    父王回紫延宫去召见臣子了,他也回到庭中陪妹妹荡秋千。

    小晚嘉一个人又不敢坐,他便让弘嘉抱着妹妹坐,他在后面推。

    但弘嘉也道:“哥哥,我怕摔坏妹妹。”

    他指点:“你左手抓绳,右手搂着妹妹就是了。”

    “哥哥,我还是怕。”

    他像母后鼓励他那般又鼓励了一遍,弘嘉还是说自己力气小握不住妹妹。

    他狠狠叹了口气:“下来,我自己抱妹妹!你这个当哥哥的能为妹妹做什么!”

    弘嘉被他凶到,小小的人呆愣了下,眼眶忽然红了,但憋着没有哭。

    他故意不理这个羸弱弟弟,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妹妹荡秋千,故意逗得妹妹哈哈大笑。

    弘嘉终于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问:“哥哥,我能坐你旁边吗?”

    戚容嘉冷着脸:“坐不下了。”

    “我,我很小不占地方的。”

    他还是没理。

    玩累后,乳娘来领他们回去沐浴。

    他换下干爽的衣衫出来,小晚嘉也刚刚沐浴完,披着一头细软的长发往他腰间蹭,喊着要抱。

    他抱起妹妹问:“弟弟呢?”

    “二哥哥在画画,他不让晚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