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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温柠愣眼看着顾迟溪,嘴唇微动,疑惑的语气“啊”了一声,顾迟溪对上她的视线,亦是一怔,改口道:“是流血,流血……”一连说了两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二十五号,柠柠的生理期。

    血迹有两个巴掌大,洇在粉紫色的床单上,像雪里红梅。

    被罩上也零星沾着一点。

    温柠才缓过来,后面湿|掉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又黏又潮,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出来,她转身跑出去,一步跨三个台阶飞奔上楼,回房间拿了卫生巾和干净底.裤冲进厕所。

    长裤,底.裤,像在血水里泡过,染得猩红。

    还散发着一股……

    说腥不腥说臭不臭的“大姨妈”专属味道。

    温柠嫌弃地皱眉,一脚踢开脏兮兮的裤子,打开花洒,冲完澡,换上干净的底裤、卫生巾,刷牙洗脸。

    小腹隐隐作痛。

    她记得自己每个月的日子,要么准天,要么比上次迟一天,但不会提前,大概是昨天嗨了,吃辣又喝酒,结果大清早上“血.崩”。

    弄脏了顾迟溪的床!

    电动牙刷嗡嗡响,像她此时的脑袋。一抹诡异的绯红爬上了脸颊,蔓延到耳朵根,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生无可恋的表情。

    洗漱完,温柠拎着脏裤子下楼。

    迎面遇上顾迟溪,她从房间出来,手里抱着拆下来的床单被罩,温柠一顿,尴尬地看着她,“那个——”

    “裤子给我。”顾迟溪打断道,伸手就要去抓她手中带血的裤子。

    温柠侧身躲开,“不用,我自己洗,床单你也放着,等会儿我一起洗。”

    “不洗,扔掉。”

    “为什么?”

    顾迟溪哭笑不得,“太多了,洗不干净,留下印记也不好看。”说着抢走了她的裤子,温吞地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温柠烧红了脸。

    尴尬之余,最后一句话让她放松了神经——这人与昨晚完全两样。更加印证她的猜想,昨晚心情不好,但没有生她的气。

    会因为什么?

    顾迟溪走到门边,穿上便脚拖鞋,打开了大门出去,把带血的床单和裤子丢进院子外面你的大垃圾桶,返回屋里,看到温柠僵硬地站在那。

    “柠柠?”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温柠拉回思绪,撩了一下披散的长发,“没事,我去拿新床单。”

    “不要新的。”

    “啊?”

    “你睡过的就可以。”顾迟溪温柔地笑,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手背酥酥.麻麻的,温柠呼吸一颤,抿住唇,有些不舍地抽出来,转身上楼。

    她的床单被罩半个月换一次,柜子里放着的几乎都睡过且洗得干净,她扫一眼,就知道顾迟溪喜欢哪种风格图案——或许她睡过的她都喜欢。

    温柠抱着干净的床品下楼,听见厨房里传来动静,探头瞥了一眼,往客房去。

    床垫上铺着一层薄垫被,沾了点浅浅的血印,这是用来隔开床单和床垫的,否则血弄到床垫上很麻烦。

    她揭掉了薄被,直接铺床单,套被套,动作娴熟利落。

    小腹忽地一阵阵绞痛起来,像拉肚子,又酸又往下坠的感觉,她使不上力气,佝着腰,坐下来捂住了肚子。

    “咝——”

    火锅喝酒一时爽,事后痛经火葬场。

    温柠皱着脸,半个身子趴下来,额头抵着被褥,闻到了被罩上洗衣液的清香。

    许久,外面传来顾迟溪的声音:“柠柠,吃早饭了。”

    没有回应。

    脚步声朝这边来,温柠想起身,却来不及了,顾迟溪已经踏入房间,“柠柠——”她脸色骤变,上前扶住温柠的肩膀,“怎么了?”

    “唔。”

    温柠一下子软在顾迟溪怀里。

    垂落的发尾扫过她脸颊,痒痒的,她情不自禁勾住顾迟溪的脖.子,难受地哼唧:“疼……”

    见她脸色煞白,一只手捂着肚子,顾迟溪立刻明白了,“我去买止痛药。”

    “不用……”温柠摇头,“我房间有,书桌第一个抽屉。”

    顾迟溪愣了愣,“好,我去拿。”扶着温柠靠在床头,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出去了。

    书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放着的书都与飞机相关,角落里摆着一个全家福相框,是温柠小时候。顾迟溪拉开第一个抽屉,看到了一盒布洛芬,一拿起,底下的照片露了出来。

    是一张合照。

    没有被抠掉脸的她和温柠。

    两个小女孩,十岁的带着七岁的,才熟悉起来没多久。

    顾迟溪目光一凝,不知不觉望着照片笑起来,她都快不记得自己和柠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忽然想起温柠在等,她关了抽屉,下去。

    倒了杯温水,连同药端进房间。

    “柠柠……”

    温柠软塌塌地靠在床头,顾迟溪剥了两粒胶囊托在手心,就着温水送到她唇边。她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抓过来,送水吞下,十分熟练。

    “你经常吃止痛药吗?”顾迟溪皱眉,接过杯子放到一边。

    温柠耷拉下眼皮,小声说:“碰到有班飞的时候,如果疼就吃……”说完顿了顿,补一句:“但不是每次都痛,不经常吃,没事。”

    她偷偷抬眼。

    顾迟溪没说话,调整了下坐姿,靠着床头,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掌心隔着她的手捂|住肚子,小心地揉|按。

    温柠的手被带着走,显得笨拙。

    她抽掉了。

    只剩顾迟溪的手。

    掌心又热又软,力道很轻,像棉花滚过,像温水流淌,源源不断抚慰着痛意。

    温柠舒服得眯起了眼,头一歪,靠在顾迟溪肩上,鼻子能闻到她发丝间清新的柠檬香气,很淡,与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耳朵无意识蹭了蹭顾迟溪的下巴,“真的很像流.产?”

    “口误,”顾迟溪笑了笑,另一手撩起她额前碎发,“我也没见过是什么样子。”

    “啧。”

    见她乖顺,顾迟溪忍不住想逗|弄,试探道:“如果你怀孕了……”

    “那肯定是你这王.八蛋干的!锤扁你!”不待她说完,温柠气冲冲地打断,用了力,肚子又疼起来,皱眉。

    顾迟溪连忙安抚:“好好好,姐姐是王.八蛋,你别乱动。”

    “呵。”

    温柠撇开脸。

    脑子里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有孩子是什么场景?像她还是像顾迟溪?一定要继承两人的全部优点,性格绝不能像顾迟溪那样又冷又闷……

    ——呸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温柠慌忙止住。

    过了会儿,不知是药起作用,还是被揉舒服了,痛意渐渐消散,她有些贪恋顾迟溪的怀抱,一声没吭,不愿起来。

    “下次还敢吃那么辣吗?”顾迟溪突然开口。

    温柠:“……”

    “又是辣的又是酒,胃不想要了?”

    “……”

    “当心明年过不了体检,再也不能飞,变成民航界第一个不到三十岁就‘退休’的机长。”顾迟溪数落完,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俯首吻住。

    以前被数落,温柠总要反驳,倔脾气一上来三天三夜不理人,这回却出乎意料,很安静。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自言自语。

    顾迟溪:“嗯?”

    “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心情不好?”

    “……”

    温柠知道自己猜中了。

    许久,没有回答。

    她歪头捏住顾迟溪的下巴,望进去那双眼,一丝情绪都读不到。她咬了下唇,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下月初公司社招储备乘务员,你问问表妹,还想不想来面试。”顾迟溪勾着唇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温柠没指望她能告诉自己,从来都没有。

    自重逢那一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