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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尹芯辰,”他的声音比在车里时还要冰冷,“我培养了你那么多年,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一次次原谅你,给你机会改过,你以为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去和那个花花公子睡觉?!”

    她咬住唇,打定了主意一声不吭。

    可是关竞风却一只手抬高她的脸:“说话!”

    她仍咬着唇。

    “那一年我带你去医院的时候就警告过你,那是最后一次,我早就警告你离那个花花公子远一点,你为什么长这么大了还不懂得听人话?!”

    他的力道加强,痛得她的眼泪不争气地一颗颗跑出来,可他却还是不松手,还是那么用力,不,甚至更加用力地捏着。

    “因为,”如果再不开口,尹芯辰发誓她的下巴一定会立刻碎掉,“因为他喜欢我。”

    “他是喜欢和你上床!”

    “才不是!”她立即否决,不管事实上到底是不是,可是这一刻,她混乱的大脑只知道要否决掉他那种轻蔑的目光,还有目光里直接影射的轻蔑含义。

    “你懂什么?”只是,关竞风在听了这否决后却更加嘲讽,大手甩开她下巴:“你才几岁?不,我应该说你几岁了?二十四岁了尹芯辰!活到二十四岁还不懂得分辩一个男人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人家说句喜欢你你就傻傻地相信了?就和他上床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心喜欢你的话怎么还会红粉满天飞?人家傅明析在警方档案里写的女朋友姓王,不姓尹!尹芯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

    他的语气极尽讽刺,不待芯辰说出一句话来,政治教育工作又继续。这回他要教导她的是有关男人:“男人是不会在给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名分之前就对她为所欲为的,那些不给名分就能被为所欲为的人,通常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尹芯辰,你几岁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我站在这手把手教你吗?”

    不堪入耳的鄙视赤裸裸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就算是再麻木的人再顽固的人再不要脸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努力压制住自己眼里羞耻的液体:“你胡说!谁告诉你我和他上床了?谁告诉你的?!”

    “这还要谁来告诉我吗?一整夜!孤男寡女在海边的车里呆了一整夜!还需要谁来告诉我?尹芯辰,你当我弱智吗?”

    “根本就没有!我怎么可能去和他上床?”她眼里的液体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溢出,瞪着他,愤怒的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某些他不可能看不懂的神色:“关竞风,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却净是嘲讽。

    芯辰哑口无言——

    他知道什么?他明明知道什么?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口,她会史无前例地无地自容,尽管在他面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么无地自容。

    所以这一刻,芯辰看着他,看着这张无动于衷,不,甚至更加讽刺的脸孔,说不出任何话来。

    “出去。”沉默漫延,在一分钟里面,无数语句奔腾着飞过她脑海,最终尹芯辰开口时,大厅里响起的是这两个字。

    关竞风微微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出去。”

    “尹芯辰!”

    “滚出去!”

    他的怒气一瞬间不可收拾地扬到最高点——是的,他们争吵过,从她的叛逆期开始,他们便吵过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不,这个该死的孩子再怎么叛逆,也从未、也不敢叫他滚出去。

    关竞风立于身侧的双拳不由得握紧,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

    一分钟之后,大门“砰”地一声被打开,紧接着“砰”地一声,某人甩门而出。

    芯辰的双腿终于在这一刻瘫到地上。

    这一间位于市中心的一百坪的公寓,几个小时前呈现的明明还是她精心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影,可是几小时后的现在,她瘫在大厅,三寸罗马鞋举白旗倒在地上,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两颗镶在鞋子表面的柳钉悄悄地脱落了,就仿佛在掀开某种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