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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章三十一 家法伺候

    雪龙由纯种冰原马所生,自小住的是宫中马厩,吃的是鲜嫩粮草,性子娇软乖顺。

    幼马是很脆弱的动物,需要主人妥善相待,然而自打上回被肥头大耳的魏莱硬骑一次,它就变得有些神经敏感。

    今日它那颗受过创伤的心正在胡翟的温柔照料下逐渐愈合:他身量轻快,驮起来毫不费力,还将它两边长长的雪白鬃毛编成了一缕缕麻花辫。

    所以当它逐渐放下戒心、却毫无征兆地被从后狠踹一脚时,几乎肝胆俱裂,失了心智般嘶喊冲撞起来,不管不顾地一头撞向身旁的高大御马。

    那御马膘肥体壮,腿长身重,竟被它撞得一头向山崖栽去!

    惊惧交加,魏鹤铭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御马彻底失重,无可挽回地长长嘶鸣着朝山谷坠去。

    他才刚来得及跃下马背,恍惚间听见魏朗烨大骂一声,就被带着向崖侧一滑,靴底间碎石碎砂乱走,丝毫使不上力,眼看马上要错身摔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有双手忽然牢牢扯住了他!

    他凭着这股外力,灌足全劲发狠向上一蹬,终于稳稳地落回山道上。

    事发突然,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间,连马队都未停。魏鹤铭手撑着地粗喘,抬头看去——

    不是魏彻,不是魏朗烨,也不是正匆匆冲来的亲卫兵。

    跪坐在他身前的是这个小哑巴书童。

    只见他一张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泛着虚无的白,明显是吓坏了,垂落膝盖的两只手在不断打颤。

    脱离险境,胸膛如擂鼓的心跳终于缓缓平和下来。

    “你没事——”

    魏鹤铭伸出手去拉他,却被猛地甩开了。小哑巴避他如蛇蝎般猛地向后一侧,倒在魏朗烨腿上,瞪大的双眸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方才在后面看到全部过程的亲卫兵几步冲过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猛地跪下:“殿下!护主不力,卑职该死!”

    “既然该死,为什么还在这废话?”魏鹤铭冷声打断,“滚下去。”

    很快便有人上前,将他一把拖下去。

    魏彻满脸焦急地将他从地上拉起:“哥!你没事吧?方才是,是我不小心——”

    “魏彻,你是不是疯了?!你差点害死大哥!”

    魏朗烨将胡翟搀起来,大吼着打断他。

    开什么玩笑,刚刚只有魏彻一直跟在他三人后面,除了他,还能是谁搞的鬼?

    魏彻也不过是妒心作耸,想给魏鹤铭个厉害瞧瞧,显然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此刻吓得满背满额虚汗,嗫嚅着垂下头去:“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天子之下便为储君,若是刚刚魏鹤铭真的坠下去,他怕是万死不惜!

    多久没听见他叫这么一声哥了?魏鹤铭脸色稍霁,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你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哥明白。”

    “再去给我牵一匹御马,”他吩咐过,转过头来慢慢环视了几人一圈:“都给我管住嘴,不准将这事说出去。”

    魏朗烨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白眼,“是是是,反正大哥最宠魏彻,人尽皆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即使没有理由,他总觉得魏彻就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让魏朗烨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已经被前行的马队甩下了一大截。很快,就有新的马匹被牵过来,魏鹤铭翻身上马,又看了看垂着头的胡翟,几次开口,最终没说什么,领着魏彻向前追去。

    站在旁边的雪龙一直在发抖。好在飞叶与它脖颈相交,轻舔着它的毛发,慢慢安抚着。很大一会,雪龙才逐渐平静下来。

    魏朗烨扭头看看面色苍白的胡翟,还是没忍住教训了一句:“你刚刚也真是发疯,万一被大哥扯下去怎么办?”

    动作那么快,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胡翟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有点痛苦地摇了摇头。

    魏朗烨叹气,抚了抚他的后背:“你就和我一块骑飞叶吧,雪龙估计是受不住了。”

    胡翟点一下头,幅度小到让人看不出。他掏出本子写:我想找世子。

    “行。”魏朗烨痛快地答应着,将他扶上马,又把飞叶和雪龙的缰绳系在一处,这才重新出发。

    走出琮玲山,道路一下子便宽阔起来,日头朝西移了一大块,景色也变得些许苍茫,人烟稀少。

    很快要到达西裕行宫,马队在驿站暂歇,魏朗烨便趁此机会快马加鞭,没费多大功夫就追上了江奕涵的轿辇,把胡翟放下来。

    江奕涵早就醒了。阿碧去拿水粮,他正一个人倚着软榻懒洋洋地把玩棋子。见胡翟进来,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又跑哪儿去野了?”

    他只当是胡翟又起了性子,跟着魏朗烨跑到前面去玩了。

    等了一会,胡翟也没说话。他略有疑惑地一抬头,便被完整地扑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