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53 章五十三 养熟的果

    清森的深夜,东宫门前有两个侍女毕恭毕敬地提着六角宫灯。

    魏鹤铭先下了轿,转过身,手心朝上伸给胡翟,表现得周到又体贴。

    胡翟不想配合他,却被魏鹤铭扯着手腕用力一拉,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去。

    一抬头就看到了魏鹤铭唇边噙着的笑,很是可恶。

    还不等他去推,对方又恰到好处地松了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前面,笃定他会跟上。

    两人一路走进中殿,方才魏鹤铭未看完的折子仍旧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守在殿内的石珉大吃一惊:“世子,你怎么领了他回来?”

    “叫他陪夜,”魏鹤铭挑了挑眉,“给我提提神。”

    “可这不合规矩!”

    魏鹤铭叹了口气,“石头,你就别拿这套来烦我了,今天早点回去,好好泡个脚睡觉。”

    还不等石珉接话,魏鹤铭飞快扫了一眼他的鞋,“还有,我最后说一次,把这双踩过马粪的靴子扔掉。”

    胡翟也跟着看去,认出那双鞋来,忍不住抿嘴笑。

    石珉恼怒地瞪他一眼,气急败坏地出了殿。

    太子说两句也就罢了,那小书童算个什么,竟然也敢跟着笑话他?

    一路忿忿腹诽着,刚走至御花园附近,石珉忽然看到一只白鸟扑棱棱飞过,估摸着方向是朝着后宫去了。

    若只是平常路过的鸟,他定然不会注意,可那苍蓝的羽翼偏偏触动了某个回忆——那不是和穆锋“说话”的鸟吗?

    疑窦顿生,石珉想了想,悄然跟在那鸟后面,亲眼看着它飞入了晁暄殿。

    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那鸟才又重新飞出来,在附近绕了一圈,逮了几只小虫吃,最后飞回东风府中。

    这鸟原来是堑北质子养的?那与他姐姐亲近倒也不奇怪,可穆锋又是怎么回事?

    石珉狐疑地退开,暗自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那边魏鹤铭先叫人抬了浴桶来,让胡翟沐浴,自己则在隔壁批折子。

    洗澡?胡翟本以为他叫自己来是为了作弄逗趣,却当真被宫女引着去了侧殿。

    这么多日奔波下来,他身上的确闷出了味道,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几个宫女把大屏风立好,胡翟便也没多犹豫,脱掉衣服便进了水里去。

    里面还撒了上好的舒神精油,雅香淡淡。

    沉重感慢慢褪去,身体宛若荡漾在柔暖碧水中。

    胡翟大脑放空享受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浓浓的愧疚。自己倒好,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泡澡,世子他们还在那黑魆魆的牢里呢……

    想着他便坐起来,带着惩罚的意思把自己飞快地洗干净。

    他如果知道魏鹤铭心里是怎么计划的,便断然不会再觉得自己处境好了。

    半盏茶过后,胡翟从浴桶里出来,却忽然发现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瞠目四下寻找,也没掉到地上啊!

    九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他赤条条地站在屏风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外面倒是有宫女,可他也不能说话啊……胡翟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屏风,一下,两下,三下,那宫女终于走过来,隔着几步低声询问:“您是需要什么吗?”

    我不能说话呀!

    胡翟心里着急,又屈起手指,不停地敲着屏风,力道更重了一些。

    那个宫女似乎吓了一跳,竟转身跑走了。

    唯一一个能求助的人也走了,胡翟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生怕自己就要赤身裸|体地在这待上一夜。

    不多时,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拉开,胡翟惊喜万分,刚敲了两下屏风,却听见一声轻笑。

    “忘了同宫女嘱咐一声。她们把衣服拿去洗了,你先穿我的。”

    说着,一身衣袍从天而降,精准地盖了胡翟满头满脸。

    淡淡的松木香钻入鼻中,胡翟怔了一瞬,也只得把那件触手柔滑的蜀锦紫袍往身上套。

    一纸粉白的山石梅屏风后,他身体的曲线朦朦胧胧透过来,因为穿衣服而微微扭动,看得魏鹤铭口干。

    袍子已经是魏鹤铭之前的了,胡翟穿着还是有点长,只得把袖子挽起两圈,松松垮垮地套着。

    等胡翟整理好自己走出来,这才发现魏鹤铭竟然一直站在外面等他。

    “不错,”魏鹤铭眯眼打量一番,笑了笑,“挺适合你。”

    身后的几个宫女听见这话,脸都吓白了。

    胡翟自然凭着哑巴的借口不去搭理他。魏鹤铭却一点也不生气,转身取了条毛巾将他的头发全都牢牢包住,伸出手牵着他往中殿走。

    途中胡翟用力地抽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只得作罢。

    还是那张批奏折的桌子,旁边却多了张软椅。魏鹤铭指了一指那椅子:“你就坐这儿。”

    胡翟没坐,取了毛笔在一旁空白的宣纸上写:真会让世子他们回府吧?

    想了想,他又在前面加上两个字:太子。

    “太子真会让世子他们回府吧?”

    魏鹤铭看了,心下好笑:都这时候了,就算本宫反悔,你还能如何?

    “当然。”他温和一笑,“只要你乖乖听话,等天一亮他们就能回去了。”

    软椅和魏鹤铭的那张凑得很近,胡翟不情愿地撇了一下嘴,还是乖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