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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章一百 我不是贼

    “放了她,”胡翟抿唇,“阿碧是无辜的。你想发泄仇恨,冤冤相报,我认,但是别牵扯无辜的人。”

    他立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连影子都是纤细的。明明自己已是虎口之食,却还要惦记着旁人的死活。

    眼下魏鹤铭绝没那个闲情逸致和他争论第三人的是非,身体被酒液腾腾灼烧,他两步走上前去,出手如电,刷一声便撕裂了那件价值连城的裙袍。

    胡翟甚至来不及阻止,胸前薄红的绸料已经嘶拉一声碎裂开来,瞬时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脯。

    “魏鹤铭——”他惊叫,却被浓郁的酒气扑了一脸,难受地向后仰去。

    “就凭你这张嘴,都不知该被砍多少次头。”

    魏鹤铭扯着他的长发向后拉,就势凑上来想要掠夺那两片看起来颇为寡淡的嘴唇。

    他喝了酒,力气大得令人发痛。胡翟厌恶至极,拼命拿手抵挡,挣扎间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直到背脊重重撞到墙面上,再也无路可逃。

    胡翟用力一脚踢向对方小腿,魏鹤铭避都不避,无所谓地照收下来,大掌顺着他肩头滑下去,在平坦的胸前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他低低一笑,“真不愧是我见过最小的了。”

    两人凑得太近,胡翟被他摸得耳边嗡一声,脑海一片空白,胸脯剧烈起伏着,刹那间什么都忘了,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重重扇下去!

    一声皮肉相触的轻响。

    细白皓腕在半空被人截住,捏在手里把玩。

    “怎么,你还准备为了江奕涵守身如玉吗?”魏鹤铭眼里浮起些许阴狠的神色,无比讥讽地凑到他耳畔,“省省吧,你以为江奕涵回到王位后还缺在床上的伴?容貌,权财,你哪个配得上?”

    “你胡说……”胡翟茫然地瞪着他,“他不会!”

    下意识地否认,一颗心却被弥漫的酸涩盐浸了,苦到喉咙口。

    三个多月,他浑浑噩噩地在宫里一日又一日过着,靠着四堵墙封闭自己,借那些斑驳甜蜜的记忆饮鸩止渴,连想都不敢去想江奕涵如今是什么样子。

    魏鹤铭看出他的动摇,指尖轻轻捏着他小巧的耳垂,继续邪崇一般的低语,“他现在或许就不知道在哪儿风流快活呢,别犯傻了。”

    胡翟倔强地瞪着他,面色发白,一语不发。

    “起初就是你这双眼睛勾引了我,知道吗?”魏鹤铭忽地叹了口气,拿指尖轻轻抚摸过他微颤的眼皮,“在年庆大宴上,当真是一眼就看到了。”

    灼灼的,像两簇燃烧的小火苗,有股百折不挠的韧劲。

    胡翟紧紧闭上眼,战栗又平静地说:“那我真恨不得直接剜了去。”

    他的厌恶与尖锐恨意赤裸裸写在脸上,还有几分许刻意隐藏的惊惧。魏鹤铭冰凉的指尖忽而一顿,缓缓离开来。

    半晌沉默。

    魏鹤铭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说:“你可以走了。”

    胡翟一怔,狐疑地回视他,不知道魏鹤铭又在发什么疯。

    魏鹤铭相当讥讽地勾起唇,“还不滚,等我叫人来看你这幅鬼样子吗?”

    他眉宇间全是轻蔑,携裹着高位权贵者的不屑。胡翟咬了咬嘴唇,把阿冉的事复又咽回喉咙,单手揪紧破碎的裙衫,套上外袍,疾步逃离出了这间奢华而昏暗的宫殿。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魏鹤铭才拧着眉缓缓坐下来。

    胃部骤袭的绞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直,冷意游走在四肢百骸,片刻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出去吐了个干干净净。

    几只燕子从檐角飞掠,啾啾地欢快啼鸣。

    刚走出殿门的胡翟远远回过头去,只见相叠的明黄飞檐之上,橘红落日彻底消失在西边山脚,空留下一片黛色昏暗的余晖,寂寥空阔得叫人心碎。

    六月中旬,夏日着实一天比一天盛了,檐下的燕子窝还在,却再也没见它们回来过。

    御膳房送来的水果都拿冰块镇着,奢侈至极。胡翟有点苦夏,吃了一半,把碗放在太阳下看着它们慢慢融化。

    他想起之前世子给他讲的故事,是说一只蚂蚁寻食时看到了一枚冰块,它觉得玄妙,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冰块开始慢慢融化,蚂蚁才颇为失望地对它说:原来你也只是一块会流泪的石头啊。

    在他印象里,世子好像并没有哭过呢。

    “主子,你剩下的半张佛经不抄了吗?”

    小丫鬟一连叫了两三遍,胡翟才回过神来,茫然地回道:“我还没抄完吗?”

    “是呀,主子不是说乏了,睡过午觉后再抄吗。”小丫鬟有点担忧,嘴直口快地又补充道,“主子近来好像常忘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