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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小姑娘”

    Chapter27.“小姑娘”

    安塔尔丝回到宿舍的时候,克拉格正在哭。

    她被吓了一跳,几步上前:“克拉格,出什么事了?”

    克拉格抬起哭的皱巴巴的脸,眼泪汪汪的哭诉:“布莱克…哈基斯学长邀请别的女生去参加舞会了…”

    安塔尔丝心头一跳。

    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拥抱住自家舍友。

    克拉格伏在她的身上哭的一抽一抽的:“我等了好久就等他来邀请我的…为了他我甚至推掉了两个邀请!可是他却邀请了拉文克劳一个六年级的女生!呜呜呜呜…这下我去不了舞会了…呜呜呜…我恨拉文克劳!”

    她断断续续的哭着。

    安塔尔丝非常理解的拍着她的后背:

    “没关系,还会有其他人来邀请你的,你一定能去舞会的,而且你一定会比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好看。”她罕见的耐心安慰着。

    “不…布莱克,你不懂。”

    克拉格从她的肩膀上抬起脑袋:“你不喜欢舞会,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你也根本不懂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去舞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呜呜呜,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不会懂我的…”

    安塔尔丝痛心疾首:“不…我懂。”

    她真的懂。

    安塔尔丝宿舍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了一个礼拜。

    十二月份的时候,黑湖的水面开始结冰了,带着裂痕的冰体相互碰撞在波光粼粼的水平面上,远远望去像是无数个棱镜在反光。

    苏格兰的白昼一天比一天短,早餐前和晚餐后的天空都是抹不开的黑色,带着冰凉渗骨的温度,还有弥漫在空气里层层叠叠的薄雾。

    安塔尔丝每天都穿的很厚的奔波在每个教室之间,忙碌于她每一科的作业和论文,用几英寸几英寸的文章来干扰自己那颗郁闷不已的心脏。

    与她不同的是,克拉格只是在宿舍里敷了好几天美容魔药,就缓过来了。

    十二月初的一天,安塔尔丝上完草药学课回来,在盥洗室里洗了个澡,满身水雾裹着浴巾走出来,就看到克拉格在把自己所有的宴会裙子装进箱子里。

    安塔尔丝擦着头发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整理行李,眼不见为净。”

    克拉格干巴巴的回答,一件件将裙子收拾好,最后把那本每天抱在怀里的粉红相册一同丢进了黑漆漆的箱子。

    安塔尔丝看了一眼:“你真的不打算参加舞会了?”

    “不去了。”

    克拉格甩甩头发:“舞会这种东西,以后还会有的!”说着抿唇:

    “男人也是!”

    她意气风发的啪的一声,将箱子盖上,然后一甩魔杖,将那个箱子丢在了宿舍黑乎乎的角落。

    她看起来很潇洒。

    安塔尔丝也想和她一样潇洒。

    但是她看了眼床头柜上卢平给自己买的那袋糖果,终究是狠不下心。

    算了算了,糖果是无辜的,拿它撒什么气。

    虽然她真的很生气。

    安塔尔丝在那天从校医院治愈出院之后,就一直很生气。半夜气的咬被子的那种。

    她在大脑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发现男主角根本不想参与。

    这让她如何甘心。

    布莱克家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布莱克家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弃。于是安塔尔丝在换了床新被子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和克拉格完全相反的决定——

    她一定要去那个舞会!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贴合过斯莱特林的人设,躲在宿舍里各种阴谋各种诡计,就像童话故事里拆散公主和王子的小巫婆。

    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和卢平一起去舞会的女生是什么样子。

    这个决定刚刚作出,安塔尔丝就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她没有舞伴。

    安塔尔丝在宿舍气的捶床。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大言不惭的说不会去参加舞会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拒绝过一个舞会邀请的时候?

    难道这个时候再回去找罗齐尔吗?

    不,那样太过分了。

    安塔尔丝忧郁的抱着膝盖。

    她没有那个脸面再回去找他,更何况罗齐尔看起来是认真的,她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践踏他的心意。

    可是剩下的斯莱特林里…好像她也不认识几个。

    安塔尔丝掰着指头开始算:

    伯斯德已经七年级了,他明确说过今年不会参加舞会,所以排除。

    埃弗里和赛尔温在交往,他们肯定会一起去舞会的,所以也排除。

    克拉布和高尔,他们已经决定要结伴去舞会上大吃特吃了,排除!

    拉巴斯坦——排除!排除!!

    还有什么穆尔塞伯、小赛尔温…她几乎相当于不认识。

    安塔尔丝越数越绝望,在第二天用早餐时,她郁郁寡欢的趴在桌子上,用哀怨的眼神望着雷古勒斯:

    “雷尔,你为什么就不能是四年级呢…”

    雷古勒斯:“?”

    其实安塔尔丝也考虑过非斯莱特林学院的人。

    比如西里斯,多好的工具人。

    只是工具人现在一身黑毛,像只大狗一样,她实在下不去手。而且西里斯的毛发还未必能在圣诞舞会前褪掉,他对舞会明显也兴趣缺缺,她得做其他打算。

    那么…波特呢?

    安塔尔丝的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秒就连忙摇头把它甩出去!

    不不不,她不可以,她真的不可以。

    先不说她自己的喜好,安塔尔丝简直无法想象圣诞节的时候沃尔布佳问雷古勒斯:咦,安尔为什么不回家?

    雷古勒斯:哦,她和波特去参加舞会了。

    ……

    她的下场一定会很精彩的。

    左苦恼右苦恼着,安塔尔丝在魔药课上又毁了一次坩锅。

    斯拉格霍恩教授那两只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抽了抽,非常忍耐的开口:“布莱克小姐,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制作迷乱药失败了!我已经说过了,喷嚏草不能和独活草同时加入!”

    女孩哭丧着脸站起身:“我很抱歉,教授。”

    “我需要的可不是你的道歉,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恨铁不成钢:“我需要的是一次成功的药剂!你不会想要一个A以下的魔药课成绩吧?”

    “当然不,教授。”

    “很好,那么下周的魔药课上,我要你制作出一份完美的迷乱药,不然我只能给你打不及格。”他严厉的嘱咐她。

    安塔尔丝垂着脑袋:“我知道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点点头,从他们的桌旁路过时,还不清不楚的嘟囔:“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天赋差了这么多…”

    安塔尔丝坐回座位,半个脑袋磕在课桌上,大写的愁眉苦脸。

    雷古勒斯也很苦恼:“安尔,今天已经是周五了,下周一就有一节魔药课,你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练习。而且…”

    他很愧疚:“周末有魁地奇比赛,我无法陪你练习。”

    “没关系的。”安塔尔丝抬起脸,额头上一道红痕。她可怜巴巴的:“我可以自己练习,雷尔你专注于比赛就好。倒是我,不能陪你比赛了。”

    “没事。”雷古勒斯安慰她:“只是一次比赛,对战拉文克劳,你不用担心。”

    “哦…”

    安塔尔丝失落的点头。

    第二天的早晨,破晓的光线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云彩像是破碎的棉絮铺散在天边,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从裂缝中挤出来,看起来倒还是很明媚的样子,成丝成缕的照射进霍格沃茨灰暗的塔楼。

    魁地奇球场的绿茵里又传来了鼎沸的人声,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学生们穿着加厚的巫师袍,顶着寒风拥挤在升起的看台上,欢呼地看着划过空中的一只只扫帚尾羽。

    相比之下,城堡里要安静的多,尤其是斯莱特林。大部分学生都去看比赛了,剩下的就是些正在准备考试的高年级学生,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公共休息室壁炉边的长桌上安静学习。

    没有了恼人的噪音,安塔尔丝睡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醒。

    阳光虽然很好,但是天气实际上是湿冷的。安塔尔丝起床后窝在床幔里挣扎了半个小时,才不情愿的爬出被窝,慢吞吞的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在餐厅简单的吃了顿早午餐之后,安塔尔丝打包好自己的坩锅、黄铜天平、水晶瓶、独活草、坏血草、喷嚏草等迷乱剂所需要的材料,拖着自己的小包裹懒洋洋的走上城堡一楼。

    她太懒了,连楼梯都不想上,打算直接到一楼那间没什么人用的十一号教室去练习魔药。

    走廊里空荡荡的,火炬和雕像分列两侧,窗户洞开着,玻璃被洗得透亮。安塔尔丝沿着从窗户外照进来的光线,悠哉悠哉的朝一楼走廊尽头走去。

    那扇陈旧破败的木门出现在眼前,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使用的样子。

    安塔尔丝哼着歌,轻快而突兀的猛推开门——

    噗地一声。

    有滚烫的气泡在空中炸开。

    ……

    安塔尔丝在原地定了三秒钟,然后她啪的甩上门:“打扰了!”

    她头皮发麻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就打算逃跑,还没跑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少年阴沉沉的吼叫:“安塔尔丝·布莱克!!”

    安塔尔丝低眉顺眼的站在十一号教室的中间。

    十一号教室还是那副人迹罕至的样子,几张破破烂烂的课桌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其中,桌脚生着大片的苔藓,在冬天的天气里风干变灰,撒下一地零落的白尘。

    斯内普正站在教室中央的大长桌边,桌上摆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坩锅,里面正在熬煮紫色的液体。原本应该平滑的液体表面此刻像是放了跳跳糖一样四处飞溅,那是因为她刚刚推门而入的动作惊扰到了少年,使得他在放犰狳胆汁的时候手一抖多加了一勺。

    眼看着一锅沸腾的液体就要毁掉,斯内普动作很快的往坩锅里放了几束鼠尾草,看着熬煮的液体神奇般的平缓下来,这才后退几步,皱眉清理刚刚溅落在自己袍子上的紫色药剂。

    他干枯而灰黑的手指狠狠擦拭着那些看上去大概洗不掉了的痕迹,声音一点点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原来布莱克家没有教会布莱克小姐进门之前先敲门这样的基本礼貌吗?!”

    “抱歉,学长。”安塔尔丝硬着头皮:“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不会有人使用这间教室。”

    “是啊,多好的借口,你以为!”

    少年冷冰冰的说道,抬起眼睛来看她,漆黑的眼珠子里像是着了火。

    女孩后退一步,听着有点委屈:“学长,你讲点道理,说白了你也有责任的,如果你在使用这间教室,你就在门口留下一个告示牌,或是干脆使用一个锁门咒,这样就不会产生不必要的冲撞了…”

    “哦,所以这还是我自己的过错了?”斯内普冷笑一声:“布莱克小姐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极好。”

    安塔尔丝瞅着窗外只剩下躯干的可怜的柳枝,心虚又倔强的小声嘟囔:“本来就是…”

    斯内普瞪她一眼,不再理她。

    他看上去懒得再和她争辩,也放弃拯救自己的袍子了。将袖子挽上手肘,他重新搅拌起锅里的液体,一头浓稠的黑发被冒出的水汽浸透,使得头发更油腻了一些。

    魔药淡淡的清苦味飘荡在这不大的空间里,阳光清透的坠落,光线敲打着窗户表面。斯内普站在教室中央,一丝不苟的熬煮着魔药,蜡黄的皮肤半融化在冬日的暖阳中。

    安塔尔丝瞅他一眼,又瞅瞅旁边空着的桌子,有些犹豫。

    “怎么?”斯内普眼睛都没抬一下,但还是察觉了她的小动作。

    “布莱克小姐是打算站在那里浪费整整一天?”

    他满脸的讥讽:“我听说斯拉格霍恩教授只留给你一个周末的时间,虽然在我看来迷乱药这种低等药剂的学习根本用不着两天,但是鉴于布莱克小姐那比双角兽多不到哪去的大脑体积,我劝你还是早点练习比较好。”

    安塔尔丝惊讶的气红了脸:“斯拉格霍恩居然将这件事跟别人说了?!”

    “哦,何止是说,简直是大肆宣扬。”少年挑起眉梢,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整个鼻涕虫俱乐部都知道,布莱克小姐在制作迷乱药的时候将喷嚏草和独活草放在了一起——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吗?他昨天在俱乐部可是羞愧难当。”

    梅林的袜子!

    安塔尔丝咬紧了唇,在心里将斯拉格霍恩教授戳的面目全非。

    斯内普被她的气愤深深地取悦了,他脸上的笑意加深,用一种缓慢的腔调说道:“所以,你还要继续站在那里浪费时间吗?然后在魔药课成绩上拿一个P或者D?”

    “那又怎样!”安塔尔丝气坏了:“不就是一个成绩?这魔药我还不做了呢!”

    她非常有骨气的转身,裙摆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手里的小包裹里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斯内普似乎很开心听到这种话,他慢条斯理的给锅里又加了点非洲树蛇的皮,声音里带着点落井下石的感叹,在女孩身后慢悠悠的响起:

    “多么愚蠢而自负的勇气啊,看来有关布莱克小姐的谈资能持续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舞会了,真是令人期待。”

    “!!”

    安塔尔丝脚步一顿。

    她的手刚刚放在教室把手上,听了这话,她的指尖轻轻一抽,有一束光在瞳仁里绽放。

    等一等!

    舞会?!

    女孩精神一振,微张着嘴回过身,视线紧紧盯着还在幸灾乐祸的少年。

    和上次一样,一排金光闪闪的形容词从脑海里冒出来,旋风般贴到了那个少年蜡黄的额头上——

    斯内普!

    活的!男的!斯莱特林的!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角色吗!

    安塔尔丝眼睛放光。

    她放开门把手,伸手在脸上捏来捏去,又捏了一个完美的假笑,然后她故技重施的打着旋儿跳回了少年的桌前,声音像是融化的糖,甜的不像话:

    “斯内普学长~”

    “……”

    斯内普手一抖,差点将魔杖也丢进坩锅。

    他脸上的笑容硬生生的卡住,黑黝黝的眼瞳一个收缩,满脸僵硬的扭过头,望着安塔尔丝警惕的动了动嘴唇:“…你要做什么?”

    安塔尔丝笑的更甜了,眼睛弯的像月牙:

    “学长~不知道圣诞舞会,你有没有舞伴呀?”

    斯内普浑身恶寒,他尽可能的离女孩远了些,声音难得的不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也没什么。”安塔尔丝捧着脸坐在他的对面,眼睛眨呀眨:“就是如果学长没有舞伴的话,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呀?”

    斯内普一脸吃了鼻涕虫的表情。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恼羞成怒的开始喷洒毒药:“布莱克小姐,我怀疑你是否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促使你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语,如果你的大脑还没有被芨芨草侵占的话,你就应该知道你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实上我很清醒,并且我很认真。”安塔尔丝打断他的话,眼眸清澈的看着他:“我是真的在邀请你,学长。”

    斯内普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狐疑的审视着她,差点忘了正在沸腾的魔药,直到那锅紫糊糊的药剂再次爆出个水泡,他才反应上来,迅速灭火,魔杖一甩,将里面的液体全都倒进了一旁的药剂瓶里。

    安塔尔丝看他难看的脸色,心想这瓶魔药的品质大概不是很好。

    果不其然,斯内普脾气非常不好的将药剂瓶扔进了袖子里,然后瞪着那双阴沉的眼睛,一点也不留情面: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拒绝你这种荒唐的邀请,布莱克小姐!”

    他凶巴巴的说着,伸手将桌上的残骸清理一新,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绕过安塔尔丝就打算离开。

    女孩哪能放过到手的黑蝙蝠,她像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可是学长,我听说伊万斯学姐会参加舞会的!”

    少年脚步只顿了一下,然后他闷着头继续往前走:“那又如何?莉莉的舞伴又不是我。”

    “我知道,是一个赫夫帕夫,难道你不想去舞会上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还能是什么样的人?”斯内普恶毒的说:“当然是一个愚蠢的狂妄的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

    安塔尔丝非常违心:“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你不应该也去参加这个舞会,阻止这个赫夫帕夫对伊万斯的追求吗?”

    “梅林,你居然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斯内普嫌弃的走的更快:“这只是一个舞会,什么都代表不了。莉莉会答应他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不意味着她就会接受他的追求!”

    “哦,是吗。”

    安塔尔丝落后他几步拖长腔调:“可是波特可不是这么想的,据我所知他已经打算去舞会上抢走莉莉·伊万斯了哦。”

    她轻飘飘的,一点愧疚都没有的,非常斯莱特林的,出卖了詹姆·波特。

    斯内普停了下来。

    走廊里前后灌风,吹的少年拖到地上的巫师袍嘶啦嘶啦的响,两边的雕塑高高大大的立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光源落在大理石地面,缓慢的滑过脚尖,斯内普停在走廊中央,被魔药染黑的指节一根根紧攥在一起。

    安塔尔丝站在他身后,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果不其然,过了半晌,少年转过了身,黑发潮湿平滑的披散在耳后,眼眸冷淡冰凉,有些消瘦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用逼仄的声腔一点点开口:“只是一次舞会,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当然。”安塔尔丝抱着胸笑道。

    “那么,成交。”

    斯内普眯起眼睛,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转身继续朝前走。

    安塔尔丝在心里欢呼一声,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她一颠一颠的打算回教室去继续练习魔药,跑之前还不忘笑眯眯的冲他的背影喊:“最后一个问题,学长你会跳舞的吧?”

    斯内普脚步不停,巫师袍翻飞着,被风卷起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我认为你在侮辱我,小姐。”

    他从容不迫的说。

    斯内普在说谎。

    这是安塔尔丝牵上他的手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苏格兰冬天的白昼一闪而逝,白的寡淡的日暮一天天变换,冰凉的夜幕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圣诞节的氛围已经很浓烈。

    十二月底的时候,天气对安塔尔丝而言已是极冷。城堡像是被裹了一层糖纸,角角落落都模糊在白惨惨的天色中。石壁被散不去的白霜覆盖,枯枝断木上吊着钻石一样的冰凌,连窗户玻璃上都盛开出一朵朵冰花。每一个房间里都点着壁炉,火舌舔舐着大理石的炉面,热的周围的墙壁冒出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水珠。

    霍格沃茨在圣诞节前的一个礼拜就开始布置了,走廊里挂满了银红色的绸缎,教室的天花板上布置着闪亮亮的圣诞铃铛,还有各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槲寄生红色的小浆果,学校还在每个休息室里都放置了一颗硕大的圣诞树。上面被银色和红色的彩带缠绕的满满当当,许多学生都在树上悬挂了圣诞礼物和贺卡…

    整个月底,霍格沃茨都好不热闹。

    终于到圣诞假期的时候,很多低年级的学生们都是第一次这么不舍得离开学校。但是费尔奇非常严格,带着他的猫在每一个学院里排查,将每一个不到年级又没有舞伴的学生赶上火车。

    雷古勒斯和克拉格也离开了,雷古勒斯对于安塔尔丝要参加舞会(而且不告诉他舞伴是谁)这件事表现出了深刻的不解,安塔尔丝糊弄了好久才蒙混过关。克拉格倒是很潇洒,带着她装满裙子的行李箱走的头也不回。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霍格沃茨看上去清闲了一点。但还是比往年要热闹的多。

    休息室里每天都装满了人,大家吃着茶点讨论着彼此的舞伴,嘲笑着对方的舞姿,围着热腾腾的壁炉里的火焰,欢声笑语几乎从不停歇。

    不过这一切,安塔尔丝当然是没有参与的。

    她一直躲在宿舍里写自己冗长的作业,和黑湖里冷的浮浮沉沉的人鱼为伴,顺便等待自己在风雅服装店里订购的裙子。

    今年风雅店里的销量大增,安塔尔丝的裙子被拖了很久,直到平安夜的前一天才堪堪送到。

    不过没有让安塔尔丝失望的是,裙子真的很美。

    那是一条无与伦比的银色流光裙,布料滑的就像是潺潺水流,从肩膀到脚踝流畅而华丽,腰线细的不盈一握,袖子和领口是闪闪发光的薄纱,裙摆弧度起伏就像是轻柔的涟漪。

    整条裙子表面坠满了细碎的流光,像是一段滑腻而闪烁的银河。

    安塔尔丝在平安夜的当天中午都没有吃饭,早起后洗了个澡就将自己装进了裙子里。

    裙子正贴合她的身体,薄纱一样的领口下是她小巧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像雪,关节处是漫开的浅玫瑰色。她瀑布一样的黑发散在背后,慵懒的打着卷,头发一侧编了一个小髻,用一只钻石发卡盖住。

    安塔尔丝用了所有克拉格留给她的美容魔药,瞳仁又灰又亮像是一颗猫眼石,翘起的眼角尾端微微发红,上面叠了一层白霜似的高光。脸颊两面泛着透明的浅粉,鼻尖小巧,唇瓣抹了一层水光潋滟的殷红。

    宿舍里的那只穿衣镜像是疯了一样的赞美她,安塔尔丝眯着眼瞧了自己半晌,给身上喷了些闪烁魔药,又踩上自己水晶一样的露跟鞋,整个人像是从北欧神话里走出来的那些云雾所化的精灵。

    她从卢平买给自己的糖袋里拿出一块奶油杏仁糖,在嘴里咬开,甜腻的奶香味回荡在唇舌间。

    安塔尔丝深吸一口气,终于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由于她故意的磨磨蹭蹭,等到她进入公共休息室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壁炉里的火焰有一下没一下的燎着,几个没有舞伴的高年级生缩在角落里看着书,半透明的天花板外,黑湖的浪潮浅浅撞击着玻璃,在休息室的地面上投下波纹一样的暗影。

    一个少年正站在深绿色的挂毯边,不耐烦的把玩着手里的魔杖。

    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安塔尔丝提着裙摆走向他。

    斯内普半对着她,身上穿着安塔尔丝从雷古勒斯那里偷来的黑色礼服。那礼服对斯内普来说有点小,但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只露出他手腕上短短的一截皮肤。裁剪良好的西装包裹着年轻的躯体,即使是阴沉如斯内普,现在看起来也绅士挺拔了起来。更何况他今天应了安塔尔丝哭天喊地的让他洗一洗头的要求,因此此刻他那墨水一样的头发终于显得不是那么油腻了,整个人除了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以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安塔尔丝落定在他身后,轻笑道:“斯内普学长。”

    斯内普已经在这里等了她不少时间,因此脾气很坏。听到声音后,他眉梢一挑就准备朝她恶毒的喷洒毒液,却在转过身来之后,情不自禁的一愣。

    安塔尔丝也挑挑眉:“怎么样?”

    斯内普上下蹙了她一眼,撇撇嘴角:“至于吗?”

    安塔尔丝呵呵一声。

    开玩笑,怎么不至于,她可是一级战备。

    不过这种事情她和斯内普肯定说不通,于是两个人默契的不再多言,相互隔着一步,彼此嫌弃的走出公共休息室。

    霍格沃茨今天布置的美极了。

    一楼豪华的大厅顶端,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常青树环,门柱和雕塑身上都裹满了彩带,半空里不时有小小的圣诞老人驾着车从眼前滑过,车后面是星星点点的彩光。

    紧紧闭合的窗户边生长着绿油油的藤蔓,有五颜六色的彩灯隐藏在其中,噗嗤噗嗤亮着光。窗玻璃白雾蒙蒙,外面的冷气和大厅里的温暖碰撞在一起,在透明的玻璃表面吐出潮湿的蒙版。

    有几对和他们一样迟到的情侣急匆匆的路过他们身边,朝发出金灿灿的光的大礼堂走去,那些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斑斓波动,像是缓慢摇摆的彩带。

    斯内普在大礼堂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金碧辉煌,深深吐气,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硬邦邦的回头,朝安塔尔丝伸出一只手。

    “也许我们该入戏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