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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首先,有个问题。”

    竹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用雪竹做成的。我和谢濯在竹桌前相对而坐。隔着桌上雪竹油灯跳跃的火光映在我俩脸上。我严肃的问他:“现在,到底是五百年前的什么时候?”

    “五月十八。”谢濯答得冷漠。

    我在心里掐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

    我和谢濯五是在五百年前的二月十二相遇的。今天五月十八,就是我们相遇后的第三个月,这个时候的谢濯应该在……

    “那时候你似乎是……”我猛地转头看向外面已经又开始下起雪的雪竹林,我回忆起来了,“你不就在这片竹林里的某个地方养伤吗!”

    谢濯不置可否,用雪竹做的杯子饮了一口白雪融化的水。

    我看着谢濯在火光中与五百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脸,那些被日常琐碎封存的过去记忆慢慢开启。

    我和谢濯的初遇在昆仑墟的二月中。

    这个月份,昆仑外的地界有的已经开始回暖,但昆仑还是被大雪包裹着。

    这片雪竹林更是深处昆仑腹地,荒凉孤僻,灵力稀薄,寻常时间,修炼的昆仑诸仙几乎都不会往这里跑。而我却偏爱这里的寂静还有……雪竹林的雪笋。

    二月正是雪笋萌发之时,只要刨开雪地,挖出像玉一样白的笋芽,回去拿在滚烫的水里轻轻一焯,待笋凉掉,再配上蒙蒙自己种的香料和辣椒,凉拌一下,那滋味……脆嫩鲜辣,好吃得能把舌头都吞进肚里……

    我每年都来寻笋,没想到那一年,却在这雪竹林里,寻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谢濯。

    那时我还没有历飞升上仙的天劫,不过是个仙法倒高不高的寻常仙人,而谢濯这个妖怪,虽然那时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我转身要跑,谢濯却径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当时慌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吐出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掏出了袖中仙剑,转身就要跟谢濯拼个你死我活。

    但我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看见一道银光从我的耳畔擦过,直接擦过谢濯的脸颊,钉在了他倚靠着的雪竹上,随后将雪竹穿透,直接钻入雪地里,不知道没入多深,但那一片的白雪,却在瞬间都被融化了。

    若非他拉我,我可能就被这道银光穿胸而过了……

    他……这个妖怪救了我?我意识到这件事,便在那电光火石间,将手中仙器又收回了袖中。

    这些动作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后,我已经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了。我一头撞进谢濯的怀里。

    他的怀抱湿润,血腥,充满危险又满带诱惑。

    我在他怀里愣住,我是个土生土长在昆仑的女仙,我从来没有这样待在一个男子的怀里过……

    谢濯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风雪呼啸,我等了半晌,终于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我仰头一看,谢濯已经偏头昏迷了过去。

    我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身上的仙袍已经染了他的血,脏的没眼看。我打量着他,又回头看了眼那个杀招袭来的方向,我那时心想,这个来历不明的妖怪被打成这样,对方甚至不惜跟到昆仑来也要给他一击,他定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我或许不该多管这个闲事,我只要将昏迷的他扛起来,交给西王母,让上仙们去审他就好了。

    但我看着他的手还有我手腕上残留着他拉拽我的痕迹,我犹豫半天,到底是将他给扛起来了,但却没有送去给西王母,而是把他带到了我为了挖笋,而在雪竹林里面刨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简陋,但升起火来之后,总好过他在外面挨冻。

    我照顾着他,本来打算等他醒来之后,就送他离开昆仑,毕竟仙人的地方,哪能允许一个妖怪一直在这里住着。

    但谢濯一睡就睡了半个月,等他醒来,已经快到三月份了,但我还是没办法把他送走,因为……他腿废了,还一副用不出功法的模样。

    没办法,我又照顾了他两个多月,这前前后后三个月的时间里,谢濯都待在这雪竹林里的山洞里!

    难怪他下了昆仑,头也不回的就往这里走,原来不是为了陪暂时御不了风的我,而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啊!

    “山洞的位置,太久没去我有些记不得了,你还记得吗?”我问谢濯。

    谢濯不徐不疾的又喝了口水。

    我看着着急:“你要是记得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起来了。”

    他抬眼看我,我摸了摸下巴,已经琢磨出了一个主意:“这样,我记得你在雪竹林里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是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离我们相遇已经三个月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个时候已经淡淡的有点喜欢你了,你怎么想的我搞不太明白,但我搞得明白我自己。明天就由我去吧!”

    谢濯抱着手,一副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屁话的轻蔑表情。

    我不与他计较他的不尊重,直接就事论事:“我相信我以前是个务实的人,我明天直接去找我自己……”

    谢濯听到这几个字,神色微妙的微微一挑眉。

    我领悟不了他这微表情的意思,于是接着安排:“然后我直接表明身份,告诉她你我这段姻缘的结果,让她以后不再与当年的你接触,这样,若能斩断你我姻缘,岂不方便快捷,省事简单!”

    谢濯盯着我,沉默半晌,最后说了个:“好。”他看着我,“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