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 68 章 第六十四章

    秦非明马不停蹄的走遍了所有他认为有可能的地方。学宗没有消息,碧松影对黓龙君的行踪同样一无所知,无论是风来坊莺花娇还是别的旮旯角落,秦非明找不到一丝一毫和小宁有关的消息,哪怕是星宗的丹阳侯和谁有牵扯,那里也没有什么传闻,因为小宁并没有和丹阳侯真正发出婚礼的帖子。

    他回了剑宗,在剑宗附近打听,也去了刀宗,去刀宗的村子里转悠,在那里倒是听说了宁大夫搬到了别的地方去。但人们不知道宁大夫为什么搬走了,众说纷纭,和没说一样。小宁就像风吹过地上,带走了一片叶子,消失在众多黄叶之中。

    他不能停下来,又不能不停下来。

    当他最终回到寄身之处,产婆已经离开了。

    也许是他久久不回,产婆抱走了刚刚生下不久的女婴。秦非明问过产婆收留孩子的那家人情况如何,说不上大富大贵,温饱有余,但也靠天吃饭,家里有了两个男孩,还想要一个女儿凑起来。

    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在冷去,飘尘静静沉淀,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毫无意义,否认从前种种和现在种种,拼命挣扎和左右碰壁。秦非明仰起头看着高处,屋子里的顶就是高处,他怔了怔,走出屋子,看向寂寥的星月。

    门关上了。烛火暗淡。桌上的碗筷孤零零的摆着,秦非明追星逐月的赶路,深夜摇摆的草木化成一道道藤蔓,纠缠他的五脏六腑,他站在山边的村落外,依稀的月光里,十几户人家,竹篱茅舍,荒蒲绕岸,风吹过,面上湿冷。

    秦非明许久不曾动,长长的,一声叹息在肺腑中盘旋,若要出之于口,只怕要更久以后。他要压着这口气,要在一切终局之前压住满心不甘和凄惶,要去做该做的事,他没时间了。

    时间是奢侈的,更奢侈的是,人们的回望总要在许久以后。

    千金少下山喝酒的时候,风逍遥早就走了,留给师兄一个空铺盖。千金少想了一阵,下山的时候还在想,师弟这一阵是走得早还是没回来睡啊,等他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师兄的小船边上了。

    弯腰摸了摸鱼篓,空的。

    “大师兄,”千金少直起身,往屋子里面走:“大师兄今日不在家吗?”

    门没有关,屋子里站了一个人,千金少一下子认出来了:“月的师兄啊,你在大师兄家里干什么——他人不在?”

    “不在。”秦非明淡淡道:“你来的正好,小宁失踪了,这半年来你见过了他么?”

    “没啊。听说是搬走了。”千金少叹一口气:“本来还想找你问的,上次出了点事,宁大夫要是在……”

    “这些江湖事别来找他。”秦非明打断了他的话:“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寻常大夫。你找他沾上这些,将来有什么是非,他如何对付?”

    这番话说来,严厉颇有几分,千金少一时间脑子不灵光,慢了一拍抓住要处:“宁大夫失踪了?”

    秦非明一时哑然,道:“是。我正在找。”来找西江横棹也是无奈之举,总要试一试,千金少立刻就说:“算我一个,我帮你找——你有什么目标没有?没头没脑乱找怕是找不过来。”

    外面一阵脚步声,西江横棹回来了,两人同时转过去,西江横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师弟,千金少面色凝重:“大师兄!宁大夫不见了!”

    西江横棹顿时僵住了,哑声道:“不见了?”他看的是秦非明。m.

    “这半年里,他有没有来过?”

    西江横棹摇了摇头,看向师弟,师弟是这里唯一不知真相的人,秦非明失望了片刻,道:“小宁失踪了。他有身孕,月份也不小,按理说走哪里也很显眼……”

    “身孕!”

    千金少惊呆了,秦非明继续说了下去:“我去问过情形,十日之前,有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书生去找他求医,说了几句话,他们都不见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曾有一人投毒、事后被学宗江山如画击杀,事后,学宗泰玥瑝锦曾经调查过后通报四宗,尸体是无魂之人,很有可能是外域之人的术法。”m.

    “你认为是他?”西江横棹回过神来,神色沉郁,道:“外域之人……你要如何寻找?”

    “我用我的办法,”秦非明顿了顿,道:“你会去找他么?”

    西江横棹没料到他会说的如此露骨,千金少看向他,这奇怪的氛围让人摸不着头脑,许久的沉默之后,西江横棹很想说他已经退隐江湖,不问江湖事,更不和江湖人来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宁无忧……”西江横棹目光之中闪过突然而至的明亮,看向了秦非明,秦非明眼底是暗的,看不见一丝光芒跃动,在陡然而来的领悟之中,西江横棹终于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找到了,也告知一声。”

    如果西江横棹这里从来没有人造访,小宁便不是自由离开的了,秦非明没有一星半点线索能够得到完全肯定的结论,于是他在猜测的种种之中偏向了自己的直觉或者别的什么,但他仍然隐隐感觉到失去了一块。

    猜测,未知,偏颇,是孤舟浮沉于海上。他在到处乱转,慌不择路。

    夏天的雨夜来的漫长,不知为何绵绵不绝的雨水,落得没完没了。等到天亮时,剑宗的弟子一大早起来,打扫满地落叶断枝,扫了一会儿,乌云又聚拢了一大片,拢住了天空。

    一柄剑静静放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