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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送药

    谢二不是个好糊弄的。名称不同?画,对号入座!好,那就画吧……满菊画出来的草药别说人认不出来,狗都不屑得理会!这倒真没捣乱,她尽力了,无奈实在没那个绘画的天赋。画不好?去找!于是启平小厮被傻丫头连累,寒冬腊月的四处跑药铺不说,还得带着满菊整个府上乱窜,但凡有点绿色,瞅着象药草的都要揪来对对。

    惜福小丫头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全心全意地跟着启平哥拈花惹草刨树根,并趁此大好机会暗自拼命牢记吕府地形,为今后哪天出逃备不时之需。只是——这吕府大的太坑人了!整得跟北京颐和园似的,东一个花园,西一处院子,把进沃尔玛都会找不见的满菊坑得“迷路只当是寻常”。

    实物对方子的进展虽然如龟爬,但总算还是顺利地展开了,可惜万能小厮启平也有不擅长的——他也不会画画。为此,公子爷调拨了一位此道高手来帮他们。满菊眼见着清冷如仙的美人儿清尘,瞟几眼草根树叶,便能细细绘成如同艺术品的工笔画,再一次唾弃公子的艳福。

    谢二公子借居吕府的生涯看上去很是逍遥,隔三岔五地呼朋喝友去宴饮游乐,平日闲瑕时看看书,兴致高时便召上几个丽姬吟诗唱曲。只是一月之中难免要去吕嫣处自找罪受几趟,每次回来脸都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满菊也和院子里的诸人学精乖了,能避则避,避不了则争当透明人,要是不小心扫到台风尾,轻了都是一顿好骂。

    芜香居的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渐渐适应了,满菊肚里的八卦也越攒越多。兴许是她貌似憨厚不爱多嘴的性子不惹人烦,不仅软红、四儿,连看上去爽利痛快的葆平也偶尔会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漏出些许“吕府秘闻”。满菊从诸位姐姐们口中才零零总总地拼出了供职单位的大致情况。

    原来这国家公园似的吕府还并不是吕家的正邸,因吕家在随魏朝□□从龙之时,是发于此地,因而建故居于此。吕铎吕大将军本人和其夫人并一干姬妾都是居于京城的大将军府,吕家嫡子有四,大公子和最小的四公子都随父亲居于京城,二公子却是六岁上刚序齿不久便夭了,唯独吕三公子出身将军府却不恋繁景京华,一头扎进玄学里,不理世事。

    居说这位满菊从未见过的吕三公子,言行怪诞,喜着宽袍,癖食五石散,生人勿近,神出鬼没……各位姐姐们给小丫头的忠告转成白话文,大约就是:见到疑似疯子的家伙在吕府大摇大摆出没,要有多远躲多远,要是实在躲不过,就向吕三公子汇报府内事务——三公子最厌的便是俗人俗务。

    吕府故居中除了三大禁地之外,其余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院子里住的,不是失宠的姬妾就是吕老爷自己都数不清排行名字的庶子庶女们,总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至于三大禁地,说起来满菊已经去过了其中的两处。

    排行第一的禁地,自然是枫林“虎”苑,老吕不在家,母虎便当家!何况这还是只暴脾气又处发情期的母老虎,其危险性毫无争议地名列吕府第一;第二处禁地是吕铎大将军的母亲——吕老夫人杨氏的居处,吕母笃信佛陀,将个居处整得和庙也没什么两样,老太太为人又低调好静,不愿管府里杂务,因而一干奴仆轻易不许靠近老夫人居处;第三大禁地,也是最为神秘的禁地——葵院……

    ……没了!每当说到葵院,不管是女流氓还是小四儿,都是由唾沫四溅急刹车,转为戛然无语或是顾左右而言它的状态,倒是葆平还多说了一句:那地方关着罪奴,府中禁言。无令靠近者,下场更是凄惨。

    原来如此……如此什么?!满菊挠着头更不明白了,那妖孽确实是被囚于葵院,可是看他衣食居行都是贵人所用,吕嫣这母老虎貌似还对他虐恋情深,这?!难道,她一不小心就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满菊打了个寒颤,决心把葵院看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免得到时候被人说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到了月末之时,公子又一次召见了小丫头。

    满菊小心地备着腹稿,以免谢二追责药方进度时无词应对,及至进到外书房跪伏而礼良久,久到她都以为自己脖子和膝盖都要因公殉职了时,谢二公子缓缓喊了声起来。

    谢琚仍是慵懒地斜卧于榻,清尘和洗梅两个美人儿随侍于旁,一个跪地轻捏着公子爷的小腿,一个细心剥着干果给珍稀动物喂食。

    虽然与前几次相见时,小白脸的姿势和神情都没什么两样,可是相当微妙地,满菊直觉地感受到了一种压抑,一种困兽般不甘而焦躁的压抑。

    难道母老虎又给他排头吃了?满菊暗自猜着谢二心情不佳的原因,一时忽略了谢琚在她身上逡巡徘徊良久的探究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