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68章

    远远的天幕被宫殿隔着,仅能看到一方夜色,绀碧打着哈欠倚在殿门口,望着天幕出神,宋玉心急如焚的赶出来,低低道:“公子,主子自己去了,这如何是好?

    绀碧斜斜睨他一眼:“急什么?

    宋玉只敢怒不敢言,又过了一会绀碧懒懒道:“现在可去给南宫珏送信了,保你的主子平安回来。”宋玉一喜,拔腿就跑了出去。

    听宋玉说完,南宫珏竟震怒,却也无法,率了人赶过去。

    晦暗的夜色里隐隐一点雪白,似是黑暗里唯一一点光明,小弥遥遥一指,对冷烈喜道:“皇上,是将军。

    冷烈眯目看着,只是淡淡一应。

    援军到来,士气倍受鼓舞,一鼓作气,敌人很快全军覆没。南宫珏一身白衣单膝下跪:“末将来迟,请皇上恕罪。”也不能冷烈回答,微抬头看他身侧,就小弥满身血污的立在那里,觉他看过来,对他露齿一笑,他一皱眉,复又低下头去。

    冷烈垂目看他,却是微微冷笑:“卿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刻,只怕是见不到朕了。”柴将军也上前道:“末将特意飞鸽传书,大将军未收到么?

    南宫珏脸上情真意切,似在自责:“那信鸽初次放飞,误了时辰,实在是臣之罪过,请皇上降罪。”

    冷烈脸色一沉,却淡淡道:“信鸽之误,与卿何干,起吧。”

    南宫珏谢恩,方才起身。柴将军命人抬了尸体上前,冷烈持剑拨开那黑衣人脸前遮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柴将军一口猝到地上:“圣上,此人乃是眉相之子,末将认得他。”信兵传来信息,宫中一切安好,众人闻言,都是一喜。

    冷烈邪肆一笑,扔了手中的剑,负手而立,袍身鼓动,愈见王者霸气,他道:“传朕口谕。”

    南宫珏等众人单膝跪下,俯首聆听,风中只听他低沉声音:“眉相大逆不道,企图弑君,命柴卿捉拿归案,交与刑司处置。”

    柴将军声音洪亮,道一句“是”奉命而去,冷烈看了南宫珏一眼,道:“卿与朕一起回去吧。”遂拉了小弥的手,大步走在前面。只闻一声娇怯“陛下!”浅月被朱有德扶着提裙赶上来,两人均是狼狈之态,浅月双眸含泪莹莹几欲跌倒冷烈跟前,却见冷烈并不上前扶她,微微咬了唇,朱有德忙道:“婕妤小心!”上前扶住她小臂,却见小弥一双眼睛含着刺一般看向她,忙挣开朱有德的手,恼的睁目瞪她,几欲用眼睛将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挖下来。冷烈丢下一句:“照顾婕妤。”径自拉着小弥去了。

    南宫珏这才起身,看着两人携手而去,兀自出神。

    避暑之行不了了之。

    她早该参透,冷烈不是享受玩乐的性子,眉相早有不轨之心,他不过找此接口除掉他,想来……南宫珏也早已看透,才想让她趁此机会出宫,可是……那信鸽,果真是因为误了时辰么?她不敢再想下去。

    大堂里繁花锦簇,妃嫔如花似团,太后独坐于上首,低头品茗,抬眸却见一丝厉色,漠然开口:“眉氏,令尊忤逆犯上,你还有什么可说?”

    躺下人身子一抖,披头散发,一张艳艳的脸环视众人,兀自凄厉大笑。

    室外幔帐层层被挽起,冷烈风尘仆仆大步而来,太后率先起身相迎,冷烈忙上前扶她,微微笑道:“母后辛苦了。”妩妃看到冷烈,珠钗掩映,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泣声道:“官家!”冷烈这才注意到她,微微皱了皱眉,太后似没有听到妩妃唤他,噙笑接话:“皇上哪里话。”美目扫到他身侧,看到小弥又别开眼,这时浅月才跟着进了殿,不由道:“月婕妤也安然回来了。”

    浅月压下惊慌施礼。

    两人相携上座,妩妃的目光时刻未离开冷烈身上,注意到跟上去的小弥,眸中幽幽一簇跳跃火苗,那目光落到浅月身上,却突伸指厉声开口:“贱人,是你!”

    室内嫔妃均被她一声惊得一颤,太后皱眉抬眸,低低喝道:“圣驾当前,何能污言秽语。”

    妩妃目光如利剑,咄咄逼着浅月:“是你,那花匠……”浅月脸色微闪过慌乱,却扬手一个耳光截住她话头,声音之响,惹得太后不禁侧目,冷烈也看她一眼,妩妃捂脸瞪目,屈辱的胸口起伏不定。

    浅月提裙跪到地上,磕头道:“太后,皇上,眉氏疯言疯语,在朝堂乱指,有辱妃嫔妇德,臣妾一时性急着她清醒,请太后皇上降罪。”

    太后闻言轻轻一笑:“婕妤是有功之人呢,哪能怪罪。”吩咐左右:“将这疯妇拖出去。”偏头看向冷烈,笑道:“皇上,月婕妤随圣驾出宫,侍奉得当,是否要册封良媛?”

    冷烈眉心难掩不耐之色,弯唇笑道:“凭母后做主罢。”

    太后见他不耐,略略提了日程。各妃嫔忙给浅月道喜,浅月举止大体得当,含笑回应,太后扫过堂下,许久才落到小弥身上,和蔼笑道:“想来这位是新生的总管吧。”

    小弥忙垂首道:“太后金安。”

    太后目光在她面上扫过,不禁夸赞:“真是机灵可爱,怪不得皇上天天捧在手心里。”

    冷烈闻言溺宠看了小弥一眼,懒懒在那座上一倚,眸中缠绵似火,小弥脸上陡然一红,太后却似没瞧见,道:“哀家吃斋念佛惯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她忆起来,转首道:“将我房里那观音画像拿来。”

    冷烈闻言挑眉:“那观音像母后可是很珍视,竟给了你。”小弥忙喜滋滋的撩袍跪下,说话间宫女已捧了来,她双手接过,叩首道:“谢太后。”

    来回不过几句话,冷烈还要处理眉相的事,独自回了千秋功,她也自己回来了。

    宋玉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画轴,不由道:“这是太后的赏么,也太吝啬。”

    小弥将那画轴扔到桌上,蹙眉道:“瞧瞧里面有什么机关,我总觉太后话里有话。”宋玉边打开边嘟囔:“能有什么机关。”却见画上描金的观音像栩栩如生,裱的是江绸缎面,软而色泽美好,展开来,霎时宝气大绽,忍不住咂舌:“方才还说太后吝啬,实在是奴才目光短浅。”

    绀碧也凑过来却见那画面挂的久了,久受烟火,微微的泛着黄,贴合的地方一方小角起立,忍不住笑道:“看来那太后果真挂了许久,都起了褶子。”这样说着,忍不住伸指去挑,宋玉见状忙捂上去,道:“公子,您这不是焚琴煮鹤么?”绀碧略略一怔,抬起眉尖看他,宋玉忙低头,将手松开了。绀碧继续若无其事的用指尖挑着玩。

    小弥也未理会他们两人,捏着袖子里的金牌,心里突涌起一点甜意。却听绀碧咯咯一笑,道:“原来真是有玄机。”

    回过头去,却见那观音像下面赫然一个女子画像,云鬓雾髻,眉目清丽,一身碧衣如拢轻烟,三人均是一呆,宋玉吃吃指着画像:“这……这……”

    绀碧一蹙眉,轻轻笑道:“这美人倒有几分像官人。”

    小弥闻言,如遭雷击,懵懵立在原地,宋玉瞧见小弥神情,拉了拉绀碧衣袖,绀碧自顾自说的兴起:“啧,眼睛最是像!”小弥已恼的将那画拂于地上,宋玉慌乱去捡,却见小弥脸色阴沉盯着方才放画的地界,双手攥拳,胸口起伏。

    鲜少见她这样生气,绀碧也不由缄口。

    突忆起那日,浅月在她房里,一室的清浅,唯听她清冷的声音:“是眼睛。”她忍不住觉得冷,抱着胳膊缓缓就靠着桌腿滑到地上,地面时平整光滑的乌色点金砖,被光一映,晃得四处都是星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