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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

    “嗷……”惊雷并不搭理他,习惯性地抖了抖身子,前脚往前伸到锦被上,屁股往上抬,轻快地摆动起尾巴来。

    “滚出去。”骆应逑嫌弃地扯过被褥,被褥上的医书应声而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是本说蛊术的书,纸张泛黄,还挺厚实,稍微与他相关的地方,她都会折页,由此可见看书人的用心。

    蓦然,他喉间一堵,仿佛卡了尖利的刺,前世鸿门宴那晚在悄然中坍塌,渐渐模糊,唯独她,是真切的。

    重生那日,由恨而起的种子在他心头发了芽,逐日灌溉,早已长出茂密的枝丫,可如今,她站在了这片浓荫之下。

    或许,她当日并不清楚一切,只是被人利用了。被人利用说不上坏,却是蠢。

    “王爷,吃早点了。”简莲捧着早点进门,惊雷迅速跳起跑到桌前,眼巴巴地叫,“大馋鬼,这早点没你的份,想吃跟我去厨房。”

    “呜呜呜……”惊雷伸长舌头,两眼汪汪。

    骆应逑洗漱完后在桌前坐下,折衣袖时,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昨晚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差点杀了人?”

    简莲正俯身布菜,闻言便看了过来,“是,而且这个人还是王妃。我昨晚来得迟,进来那会儿王爷已经晕了,王妃倒在地上咳嗽。我想,王爷要下手再重一分,她说不定就香消玉殒了。”

    脑中依稀有画面闪过,骆应逑默不作声地听着,又问,“他们俩怎么没拉住我?”

    简莲放好碗筷,顺手将托盘往旁一放,语带指责道:“王爷,凭你那身手,没锁铁链你觉得谁能对付?慕风便不说了,元夕昨晚也吐了不少血,何况王妃那般娇弱,哪儿经得住你掐一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愿对方再说,骆应逑冷脸下了逐客令。

    “是。”简莲转身出屋,惊雷立马跟上。

    他昨晚真的差点杀了她么?骆应逑低头,怔怔地看着右手。外头那些人都觉得他是疯子,那么她呢,她是如何看他的。

    “哐”,黎相忆关上房门,认真闻了闻两手的臂弯,哪有味道。方才骆应逑那么一说,她还以为自己身上有惊雷的口水味,没有便好。

    今日是她出嫁后的第二天,按理得回门,躲是躲不掉的。

    长吁一口气,她缓步走到铜镜前,稍稍扬起脖子,皮肤上的手印异常清晰,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只能遮。

    沐浴过后,黎相忆勾着胭脂往脖子里均匀地抹了一层,再换上一身高领的衣裙,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说起来,这身洒金长裙还是大姐送的,在她十五岁生辰那日,做工质地皆是上层,今日回门总不能穿以前的旧衣裳,正好用得着它。

    若在前世,她无所谓穿着,然而眼下不行,她是嫁了人的,虽说骆应逑写了休书,可明面上他们俩还是夫妻,荣辱一体。

    她拖着微长的裙摆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眉笔对着铜镜一抹一挑,两道翠色的细眉便被她描出了妩媚。

    日光渐升,照得屋内暖烘烘的,梳妆台边放着一只四方的小木盒。

    放下口脂时,她侧眸,这几日翻医书翻得勤快,解蛊毒的法子没找着,稀奇古怪的药倒是研制了点,就比如这小木盒里的东西,是她用漆树皮做的痒粉。

    犹豫半晌,她拿起盒子放入怀中,兴许之后用得上。

    二姐今日也会回门,她们俩免不得被比较。

    王府大门敞开着,有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庄远一人撸着袖子在门口擦马车。

    黎相忆提起裙摆踏出门槛,还没走几步,视线便落在了马车上。她想,若是坐个普通轿子回黎府,指不定大娘会说出什么损人的话来。

    “王妃要出去?”庄远拧着布巾回头,见黎相忆站在原地发愣便喊了一句,苍老的面上略带笑意,眼角满是细纹,“这身衣裳真好看,老朽差点没认出来。”

    尽管已经嫁人,可黎相忆仍是小女儿家的心态,经不住夸,羞涩地低了头,软软道:“庄伯,我要回黎府,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回黎府?”庄远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哦,对,今日得回门。”他说着往大门里瞄去,奇怪道:“王爷怎的不跟你一道走?”

    “他身子不适。”黎相忆随意找了个借口,以骆应逑的为人,估计很难说服他去黎府,那还不如自己去。

    “原来如此。”庄远讪讪道,也不多问,麻利地收起布巾,随后从马车上拿下杌凳,“王妃上车吧,老朽这便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