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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杀夫正道六(捉虫)

    魔界无日月,白昼也如黄沙漫天,阴霾笼罩。入夜之后,天空更似蒙有一层血光暗红。

    “恭迎尊主回宫——”

    崖口狂风,崖下魔渊之境魔气翻涌,滚滚如浪。空中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魔卫如夜鹰收翅落地,跪地相迎。

    湮赆之脚下凶恶魔兽乖顺伏地,红衣衬身后阴暗天色如血月。

    他侧身看向白衣仙人,“走吧。”

    看到仙人并无抗拒走下,他紧抿的唇角微松,腕处红花血痕慢慢淡去,若隐若止。

    湮赆之红衣带起血风,步履轻然,穿过跪地成片身影,“全都退下。”

    “是!”

    魔卫们领命垂首,躬身退离。

    两侧照明的火盆,火苗一窜一窜跳跃,红光幽幽,也如厉鬼狰狞。

    大抵是回到自己地盘,魔尊大人满身暴戾之气消减不少,于石阶上负手而立望来,尽是睥睨威压的逼仄。

    褚长溪看向石阶尽头黑雾萦绕的殿门,一言不发,抬步跟上。魔界阴暗,连石阶也是漆黑,他衣摆掠过,黑白分明,更显流风落雪,白玉无暇,清晖能铺万丈。狂风骤急,也无端无扰,仙人之姿,始终如立高台。

    如何将这般风姿之人染脏?

    湮赆之垂眸,眸中划过痛意。紧捏的指尖,红痕如崩裂的血线。

    有魔物化形的小怪,忽坠照明篝火,转瞬化为灰烬。

    青烟缕缕,直至大殿四周再无魔息敢靠近。

    火苗无知无觉,随风摇曳,殿门外跪有两排侍从,战战兢兢行礼,“尊主。”

    抬头时,看到尊主身后跟着的人,惧是一愣。魔宫大殿,千万年不曾有仙修之人到访,魔界魔气与仙者体内灵力相冲,修为弱者会被魔气腐蚀。

    以褚长溪修为之身,即便灵元被禁锢,也可不受其魔蚀的,但不知为何,他竟有感身体不适,有反噬灼疼从腕部经脉袭向元灵。

    他垂眸看向手腕上的镯子,那是临入魔域之境,湮赆之拿出让他戴上的,可禁他灵力,使他如同凡人。

    镯子由黑红两股玉灵相互拧成,灵身有咒纹,魔气缭绕,是魔族上古灵器。

    【这镯子有问题?】

    系统翻查几遍,【没有,湮赆之拿出之前,核查多次,对身体无损。】

    【那就是我身体有问题了?】

    系统:【会不会因为那截断骨?】

    褚长溪,【……,很可能。】

    【那怎么办?要我帮你阻拦魔蚀吗?】

    【不必,挺好。】

    系统,【啊???】

    因和系统交谈,褚长溪停留稍久,两排侍从便也不明偷偷看他。

    好奇有之,敌意有之,更多的却是被仙人姿容所迷,移不开目光。

    湮赆之回头便见此一幕,愕然不悦看向那些侍从,“你们看什么?”

    侍从们如梦惊醒垂下头,自是感受到尊主暴起的杀意,但尊主没让他们滚,他们并不敢动。

    “没点眼力,”湮赆之一边跨过门槛,一边漫不经心道,“不如不要。”

    不要什么?

    褚长溪刚抬起脚,余光瞥见身侧侍从惧都双手捂住眼睛哀嚎,鲜红血水从指缝里流下。

    “……”

    系统:这狗……

    湮赆之走在前,像是嫌吵一般,待身后仙人入内,甩袖成风,两扇沉重殿门“轰”的合上,惨叫声隔绝在外。

    褚长溪停下脚步。

    “怎么了?”湮赆之回头看他,平静面容甚有些无辜的狡辩,“谁让那些眼睛看你了?”

    “………”

    白衣仙人衣摆星星点点,血迹染上更多,“你在滥杀无辜。”

    “嗯,滥杀无辜,会遭天谴,”阴暗幽幽光线里的那张脸,美艳的惊人,却也诡邪可怖,“长溪还要怎么说?”

    褚长溪眸光冷下,“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

    不无可救药,他又如何才能如现在这般在他身边!

    湮赆之不反驳,红眸猩光暗涌,颈上若有红花,显他唇上更红了,似饮血。表情在阴暗殿内看不清实际,只唇线慢慢扬起嘲弄的弧度。

    嘲冷到绝望!

    他不滥杀无辜,他改邪归正,他舍弃魔髓………能如何?

    褚长溪,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若这般,你又如何了?

    明明应了他婚契,却在大婚之日将他剔骨——

    可他明明已做好打算,婚后便将一切坦白于他,无论正道,魔道,他在哪,他便在哪。

    为什么?

    不过是对他无情,便能毫不迟疑下手杀他,一次又一次,可曾有过半点迟疑?

    没有。

    根本没有……

    湮赆之没再说,他转身向殿中走去,垂下的手指苍白,毫无血色,鬼气森森,但肌肤缓慢浮现裂痕,如片片红花,鲜红艳丽。

    从身后看他,白发红衣,肤堆花骨,实在状若鬼魅。脚下暗红地毯一直通向大殿之上,散发幽幽暗光的王座,那恶鬼一步一步走上去,转身一坐,红衣翻飞,气势骇人。

    “长溪没忘应下本尊何事吧?”

    光线本就暗,相隔如此距离,更是视物不清,殿内石壁也漆黑,只刻有繁复血纹的法阵散发莹莹淡光,两侧烛火成排,落下光影重重,竟形如魔兽大张的獠牙。

    但一切都悄然无声,安静的可怕。

    “没忘,”褚长溪静立原地,远远看他,“你先前说有人教我做何事?”

    湮赆之往后慵懒一靠,有些不怀好意地轻佻,“自然是教你身为奴姬该做的事。”

    褚长溪道,“何事?”

    “为奴,为妾,”湮赆之偏头,满头白发斜斜落下,“以身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