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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挤

    原来这眼神叫奇奇怪怪。

    原来这种反应叫发毛。

    聂然笑意收起来,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低头写试卷。手指却掐着笔,骨节分明,久久不能落下一个字。

    她叹了口气,又侧头看沈黛。

    沈黛视线乱飘,不自觉瞄一眼被推到面前空空荡荡的试卷。

    她视线停顿在洁白干净的卷面上,心下怔然,一点酸酸涩涩的情绪从心里淌下,眼珠子一瞬间润了。

    有点想笑——怎么,还有点陌生呢?

    沈黛垂下眼睫,避开了试卷,隐约觉得,聂然在看她。

    这个直觉…很深刻,沈黛信了。她妄图偷偷瞄一眼聂然,那会儿大小姐从来不擅长偷看,恰巧对上的眼眸微怔,聂然下意识牵连出来的笑意让沈黛觉得古怪。

    “你…”

    沈黛没说出口,她想问,聂然是不是在笑话她?

    “看什么,写你作业去!”

    沈黛改口,她心思驰骋,又奔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

    她想,期中考都快来了,这个人都不着急的吗,她刚转的理科诶!应该有很多人…在等着学神的陨落吧?

    聂然唇线弯弯,从这话里咂摸出一点微末的关心,又重整旗鼓:“那你也做一下?”

    沈黛皱着眉:“我不。”

    笔在桌面上,压着试卷。

    聂然也不强求:“那…好吧。”

    看神情,似乎在意料之中。沈黛又觉得,不算那么尴尬了。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如果你考差了,哪怕只是个第二名…”

    沈黛眼瞳深沉,沉沉浮浮的笼着绵密的乌云。她没把话说完,可聂然该知道,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

    “不担心啊,”聂然云淡风轻,弧度美好温柔,“为什么要担心别人的看法?”

    因为众口铄金…口诛笔伐啊!

    沈黛觉得聂然天真。

    聂然想,谁都可以对这个世界灰心、垂头丧气,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谁都可以。

    这都跟她无关。

    可是沈黛不行。

    如果你爱上了这个世界…

    聂然笑着说:“况且,不会有人这样想的,世界多美好。”

    话题很生硬,沈黛光听就觉得是瞎掰硬拽。

    “世界从来都很美好,”沈黛看一眼窗外,飞鸟总能掠过,绵延悠然的云和极目远望的大片绿意。

    沈黛挪开眼:“是人不美好。”

    不就是瞎掰硬拽嘛,谁不会!

    代欢竖着耳朵听了一嘴,对后来的话题高度上升到哲学层面,她表情呆滞了一秒,又心无旁骛继续构思她风铃上该有的小零件,抽出的草稿纸上,删删减减的设计图,铅笔打出的草稿也肉眼可见的精致。

    “沈黛,你觉得还缺什么?”

    一个风铃,还能怎么样丰富?

    沈黛和聂然之间“爱不爱世界,世界美好不美好”的氛围荡然无存。

    沈黛接下稿纸:“要不然,加个檐角?”

    “可那样…”代欢眨眨眼,“感觉…太古旧了,我想要个小清新的。”

    旧屋檐角嘛,和她的纸鹤不搭。

    聂然看了一眼稿纸,觉得足矣。可小姑娘总想把好看的华丽的都堆砌在一起。

    她写着试卷,画函数图的铅笔芯断裂,咯嘣清脆一响。聂然脑子里弦抖下突然想到期中考过后,是校园祭。

    上一辈子的校园祭,沈黛被推出去演奏钢琴,结果琴椅被锯断了,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真凶。

    沈黛穿白纱裙,精致漂亮,跌在舞台中央、跌在聚光灯下。藕段似的手臂红了一块,没多痛,只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暴烈到…沈佳云都没能摁住。

    “白裙子脏了!”

    沈黛那么固执难过,眼里暴怒,聂然见过脾气不好的沈黛,却没见过这样…叫她揪心着,又控制不住心疼的小女生模样。

    她在舞台之下,眼观这场闹剧,哪怕清楚知道眼眶都红了,她也迈不上一步去安慰对自己全然陌生的沈黛。

    穿白裙子的…怎么能是大小姐。

    聂然看看和代欢讨论样式讨论得又快吵起来的沈黛,眼里流转暖意,笑了。

    这分明…是小公主嘛。

    代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聂然刚刚好像在笑你?”

    沈黛也压低声音:“我也发现了。”然后又一笑,狡黠又认真:“可能我真的太好看了吧!”

    代欢:“……”

    她无语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好像…校园祭要开始筹备了?”代欢想起来,“你弹钢琴?”

    沈黛没兴致:“你们这群庸才,每次都出我!”

    “哎呀,沈黛好牌嘛!”

    边上有别的同学搭话,学校呢,是不得不敷衍的,但是他们呢,又不愿意上台。

    所以两相为难之下,沈黛身后有同学,头上有姑姑,每次校园祭都被推出去。

    “行呗,”沈黛不在意,掏出手机,被聂然拉住。

    她听到了关键字。

    聂然问她:“你要弹琴?”

    “不然呢?”

    聂然抿抿唇,轻轻的提议她:“换一个吧。”

    她哪怕寸步不离守着琴凳,也不敢打包票。

    “换什么?”沈黛也觉得表演钢琴曲并没什么心意,“跳舞?”

    可她没什么会的了。

    大抵是…一直都是被推出去的那个,沈黛逆来顺受的让聂然不敢相信。

    “舞台剧,”聂然低低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