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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红(捉虫)

    陆从霜睡醒后,感觉脖子底下有东西硌着,她睁开眼一看,自己正枕在沈轻舟的手臂上,头朝里,歪在他臂弯内。

    她顺势翻身趴在他胸口,伸手在他疏朗的眉上描摹,指尖在他眉心按了按,沿着他挺直的鼻梁一路下滑,停在他挺巧的鼻尖上点了点。

    沈轻舟眼皮颤了颤,却没立马睁眼。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一觉无梦,要不是陆从霜动他,他都还没醒。

    自打从书生的体内醒来后,他再没睡过一天好觉。从黑店逃出去,一路赶赴京城,到了京城,更是隐忍着恨意在应付科考。

    会试前,他看到太子赵怀信被贬为庶民押出城时,整颗心像是被硬生生的剜出来丢入了油锅,竭力控制,才忍住了没冲上去。

    接着他连续三天都没能入睡,闭上眼全是血。

    他与赵怀信总角相识,彼时,他是江南首富之子,是沈家嫡出的大少爷,赵怀信是一方诸侯的大公子。

    那会儿天下正大乱,他和赵怀信约定好,年满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

    后来天下初定,南北动荡,他如约与赵怀信一起上了战场,杀敌平乱,戎马金甲三年有余。

    天下安定后,他爹特地将他拉到祖宗祠堂牌位前,告诉他沈家的发家史,并告诫他,若想沈家永世太平,就不要牵扯进朝堂,一生一世不做官不为将。

    自那后,他便回到江南临安,做一个安享太平的富家大少爷,整日里银鞍白马度春风,笑入胡姬酒肆中①。

    为了避嫌,除了六年前那次到京中上贡,他再没入京,与赵怀信也断了联系。

    他偏安江南,活成了纨绔大少,赵怀信在京城卷入党争。

    他从没想过封侯拜相,对做官并无兴趣,考秀才也只是为了在一群公子哥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学,博得一点虚妄的才名。

    内心深处,他只想做一个黄沙百战穿金甲②的勇将,保一方太平,护大周山河无恙。

    可最终,他们沈家仍旧没能躲过灭门之灾。

    此番他来凉州赴任,正因为得知赵怀信被废为庶民后流放至凉州,他才来的。

    而且这官,还不能要高了,必须要比皇上封赏的官低,如此皇上才能答应他。

    眼看着少年挚友有生命危险,他不能不管。

    陆从霜见沈轻舟眼皮一个劲颤,却始终不睁眼。

    她轻轻拉扯了一下他长长的睫毛:“谢大人,醒了就睁眼吧,我要下楼退房了。”

    沈轻舟睁开眼,见陆从霜慵懒似猫儿一般趴在自己胸口,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波斯猫,跟她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懒懒地趴在他胸膛上。

    那只猫是他年少随赵怀信远征西域时救下的一只受了伤的猫,他将那只猫带回临安,金尊玉贵地养着,养了三年多,那只猫都对他冷冷淡淡,高傲又冷漠,对他半点不亲热。

    终于养到第四年时,猫才对他亲热了起来,时常趴在他胸口或者腿上,慵懒又惬意地晒着太阳打盹儿。

    想到猫儿,他心里一软,抬起手,下意识地在陆从霜头顶揉了揉,眼中闪过一丝不带任何欲念的温柔。

    陆从霜怔了怔,柳叶眉一挑,妩媚妖娆地笑道:“谢大人这是对我动心了?”

    说罢,她杏眼一眯,主动将脑袋往前送了送。

    沈轻舟瞬间理智回笼,闪电般移开手,眼中难得的温柔也在顷刻间敛尽。

    他邪笑着推开陆从霜,眼中浮现出痞气。

    “动心?怕是要让陆掌柜失望了,谢某什么都有,就是无心。”

    陆从霜笑了笑,情绪毫无波动,对于他冷漠无情的话无波动,对他那点莫名其妙出现的温柔,更是无波动。

    简而言之,沈轻舟喜也好悲也好,怒也罢,她心底是完全不在意的。

    她要做的只是演一场戏,时不时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刷一刷好感度,让他觉得她并非是真的恶人,只是貌美无脑疯狂爱慕他的一个蠢女人而已。

    最终目的是要彻底打消他对她的恨意,断了他查她的念头。

    沈轻舟是和衣而眠的,因此起床时,只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弹了弹袖子和衣袍,便大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陆从霜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出声提醒道:“谢大人今晚可别再去玉春楼了,万一你再中了迷情香,我不能保证及时赶去为你解毒哦。”

    沈轻舟脚步一顿,回过头勾了下唇:“多谢陆掌柜提醒。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别再逛花楼。”

    “哦?”陆从霜声音软媚地发出疑问,“谢大人可是在吃醋?”

    沈轻舟冷笑一声:“本官专门抓嫖.客,见你嫖一次抓一次!”

    陆从霜笑着朝他眨眨眼:“谢大人放心,除了你,别的男人我都不感兴趣。与你欢好之后,再没人能入我的眼,哪怕这辈子青灯古佛吃素,我也不会再碰其他男人。我的心,我的身体,都给了谢大人。”

    她红唇一嘟,妖娆性感地冲沈轻舟做了个飞吻,“爱你,谢大人。”

    沈轻舟再次吃瘪,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在陆从霜朝他嘟嘴,说爱他时,他脸上一热,从耳朵到脖子不受控制的发烫。

    这个无耻的女人,情情爱爱,张口就来。

    与陆从霜对视片刻,最终沈轻舟先败下阵来,哼了声,拂袖离去。

    在沈轻舟走后,陆从霜懒懒地打了哈欠,接着收拾东西。

    她从小箱笼里翻出了几瓶药,有解药、毒药,还有迷药等,因为瓶子不大,都是拇指大一个,所以方便藏在身上。

    随身揣着药,以防遇到危险,这些都是原主留下的,一部分是唐羽给原主的,一部分是原主自己偷摸炼制的。

    最开始她打算一个人走的时候,没拿这些东西,毕竟她不想和唐羽他们有牵扯,也就不好拿这些药。

    后来决定继续搭伙组队,在北上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就带着了。

    原主陆三娘,虽然在炼药制毒上的天赋不如唐羽。但常用的一些毒药,她还是会炼制,比如鹤顶红、断肠散,腐肌丸等。

    当初赵华因为嘴贱,初见原主时,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调戏原主,被原主喂了两颗腐肌丸,不到两日,赵华身上的皮肉开始溃烂流脓,又疼又痒。

    最终赵华跪地磕头,额头都磕烂了,磕得鲜血长流,还是云荣看不过去,劝了两句,原主才饶过了赵华。

    自那后,赵华便免费在客栈做杂役,除了一日三餐,分文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