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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女

    日头西陲,天光逐渐暗淡下来。穆及桅与陆离一行人才到了祁山东侧。此时,他正站在那巨大的深坑边缘,此处已经被填埋了碎石与黄土,他面前是一座木刻的墓碑,显然是匆忙而立的,只是上面,空无一字。他心中顿觉悲凉,面色也随之冷沉下来。

陆离站在他身边,对着此处深深一拜。轻声只道:“万余泽阳忠魂丧命于此,我们没法将他们一一安葬,只得将此处填埋,又怕中州大羿突然来到,只能草草立下一块木牌。”

“填埋那日,离儿可来看过?”穆及桅蹲下身子,抬手放在那墓碑之上,轻轻摩挲。

“少公昏迷数日,离儿不曾抽身得空。这些,是副将率人来办的。”陆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眶微红,目光移向不远处那断裂开来的龙骨山露出的巨大空隙之处:“明明都可好好的安分守己生活,却为何就要害人性命,祸乱这一方土地。”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能安于现状,想要这天下所有人都臣服。”穆及桅冷哼一声:“如今想来,他们此时不来,怕也是害人害己了。那龙不在泽阳,说不准回返了中州而去,让他们自食恶果。”

陆离眉心微蹙,轻声只道:“谁家的百姓,不是百姓呢。我只盼着天下和顺,百姓安泰。这一般的场景,实在不想再见了。”

穆及桅微微笑道:“离儿心地纯善,可你要知道,人活世间,尤在这乱世之中,最想不得这些事儿,有的时候,你若不杀人,人便来害你。”他说着,站起身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想个法子,一来,抵御那不知何处去的龙,二来,也要防着中州大羿从此地趁虚而入。”他嗽了嗽嗓子,吁了一声:“如此大的断口,怕是百年来,中州与泽阳离得最近的一回了。离儿在此等我,我往前去看看。”

陆离往前跟了两步匆忙只道:“再往前走,就要到那断口之处,万一中州设了埋伏……”

“埋伏,”穆及桅哈哈一笑:“若真有埋伏,你与我,此时早就成了他们的箭靶子了。”随即摆了摆手:“你去那边等我。我去瞧瞧。”

陆离抿了抿嘴:“那,我陪穆公去。”

穆及桅摇头却道:“已经应承了你让你来啦,危险的地方,可不能带你去。不然,我怕你家少公知道,在吾王面前告上一状,我岂不凄惨?”言罢,哈哈笑着带人往龙骨山那断口处而去。

陆离听得穆及桅此言,心中便是重重一沉,还未及缓过神来,穆及桅已然阔步走远。她怅然的叹了口气,便就缓着步子在周遭慢慢地走着,瞧着四下一片残败情形,心中更觉凄凉。

日头已然没了劲儿,天色更暗。陆离且走且停,身边亦有两个侍卫跟着,倒也不觉害怕。却在这漫无目的的徘徊之中,瞧见不远处的碎石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弱的光下闪着微光,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她眨了眨眼,快步走了过去。果见地上有个不知名的物事,半面埋在碎石之中,只剩了一小半裸露在外,上面还浮着土,尽管如此,却微微的闪着蓝色柔和的光亮。她蹲下身子,将这物事捡了起来,擦去上面的土,放在掌心之中细细的瞧着,长不过寸余,短不过半寸。上面还挂着一条断裂开来的红色丝线,似是个吊坠一般的东西。内中一块通透极了的玉石,此时正在忽闪着光。而这玉石周遭包了银,上面精致雕刻镂空,正巧把这玉细致的护在其中,才未让它在这碎石里受到半分损伤。

陆离看不清楚这包银之上雕刻的纹路花样是什么,却看的出来这绝非是舒余之物,而这玉石自己闪着光,在这已然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之中平添了怪异之感,更让她心头突突直跳,隐约觉得这东西与那怪龙有些关系。当下将玉握在手中,急匆匆的奔着穆及桅之处跑过去。

穆及桅此时正抱着胳膊看着黑黝黝的断口山壁,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他本以为断山残壁之外瞧见的应是深沟险壑,可他还未往前看,便被这断口山壁吸引了去。

这断口两侧的龙骨山内,并非山石,竟是空的。

百余年来龙骨山与舒余中州而言,是一道巨大的屏障,更是一座奇山。舒余中人,离这龙骨山最近的便是泽阳一族。而泽阳族史之中,也从未记录过龙骨山中,别有洞天一事。相比起舒余一国,中州大羿数次越山侵袭,应对此山更加了解。可这中空的龙骨山,究竟是浑然天成自古有之,还是它中州为侵舒余有意为之,眼下,却无法定论。

他撸起袖子正要往这山内而去之时,却听得后面陆离唤着自己,还未及低叹摇头,转身便瞧见陆离喘着气跑到了跟前,一只手举着,握着拳头递了过来。

便就在陆离手掌摊开之时,穆及桅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下将那物事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口中不断咕哝:“这是什么东西?怎的……还会自己发光,是……夜明珠?”

“瞧起来,像是一块玉。”陆离轻声喘着气,一张脸儿红扑扑的:“离儿见的东西少,但觉得,这并非我舒余的物事。”

穆及桅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是在何处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