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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朝拜侍者来

    五月十六,南岳大祭司舞月来朝,神木都大开城门,仪仗自东门穿过王都,直通皇城内的一道门。

都城之中的百姓夹道相迎,车马喧嚣,那富丽堂皇的马车之上挂着清脆的铃铛,随着风与马车的摇晃,叮铃作响。

而在这队伍最前的,是半月前刚刚回返王都的魏阙。中州与龙一役,魏阙受吾王嘉奖,封骁骑将军,总领皇城卫,此时他骑在马上,已瞧见皇城外的沙子地,便缓下马儿,到了沙子地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近前,只道:“此处已至落马道,请大祭司与众人舍下车马,按我国中规矩,穿过沙子地,一道门。”

车帘被人轻轻挑开,一股浓重的香气从内中传出,顺着微风,几乎要传遍周遭。舞月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轻盈着步子走下马车,她面上依旧带着白色的面纱,唯有那一双勾人的眼眸,总与过往无异。她自是知道舒余的规矩,转过身子对着身后众人轻轻抬手,南岳众人便慌忙下了马,站定了步子,只等着大祭司的话儿。

舞月却不急,只是四下观瞧,轻声一笑:“去年来时,来去匆忙,都未曾好好的瞧瞧这里。如今在此处看来,舒余的皇城,巍峨壮观。”说着,双手交叉搭在肩头,对着魏阙行礼:“那便请将军,带我等入皇城。”

魏阙躬身往后一退,道了一句:“请。”便引着舞月与众人往一道门中行。及至一道门,舞月的步子却忽的停了。眉眼一弯,看着一道门前带了一队皇城卫挺立着身板站着的沈羽,而沈羽虽然穿着一身利落的泽阳公服,却从未再遮掩自己是个女子。泽阳公羽,是个女子,此事早在两年前已然传入南岳国中,而今舞月上下打量了沈羽许久,竟是一笑。

她径自走到沈羽身前,一双眸子探究地看着她,轻声开口:“没想到,今日来到皇城,还能再见故人幸存于世,竟还能在皇城之中领了差使,真是可喜可贺。”

沈羽被舞月身上的香气熏得皱了皱眉,听的她说这话,意有所指,却只是淡淡一笑,拱手只道:“泽阳沈羽,见过南岳大祭司。大祭司,请。”

舞月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是带了人跟着沈羽入了一道门中,吩咐了跟来的侍从将腰间的兵器腰刀一一放下,而舞月身无旁物,左右无事,便又走到沈羽身边,轻声淡笑:“吾王也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沈小少公这般的人,居然让你来一道门前,做个迎客使,我以为,少公会站在吾王身边,风姿绰约,高高在上。”

沈羽却不想与舞月多言,她与此人已有几年不曾见过,尤还记得当日她替南岳征辟自己时候的那一番说辞,可谓巧舌如簧。便是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警惕。而这目光舞月瞧在眼里,便又是几声笑,低声说道:“如今南岳早已臣服舒余,两国安好,休兵罢战,沈公难道以为,我还要故技重施?请你去南岳坐一坐?”

沈羽眯起眼睛,往后一退,拱手说道:“不敢。”言罢,便径自走到人群之中,一个个去检查众人身上是否已无兵器。舞月被沈羽晾在一旁,也不气恼,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约莫三刻的光景,这一行队伍才终于穿过了一道门,入了皇城。

一道门中楼阁众多,奇景繁复,要行至人殿,行主道,需穿过三桥六殿,而此时正值春末夏初,花鸟繁盛,在微风之中,花香传来,沁人心脾。沈羽走在前面,深吸了一口气,闻见这淡淡的花香,才觉终于舒服了许多,而舞月也不再与沈羽言语,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被一种皇城卫护着,缓缓而行,不急不躁,时不时瞧瞧周遭景色,与同来的女婢交谈几声,亦皆是赞叹之语,一路走下来,倒也不觉得累。

及至人殿之外,已快到晌午。穆及桅领兵早已候在殿外,但见沈羽领了人来,对着她点了点头,上前拱手言道:“舒余狼首,穆及桅,迎南岳大祭司舞月。吾王已等候多时,南岳众人,由沈公领了去偏殿之中,大祭司,请随我入殿。”言罢,复又躬身一拜。沈羽对着二人一拜,便要领了其余南岳众人往东偏殿而行,却在此时,舞月怪道:“沈公,不随我们同去?”

沈羽脚步一顿,背对着舞月,却不转身,只是停了一忽儿,便又带着人离去。穆及桅笑道:“大祭司有所不知,国中规矩,吾王接见外使,唯有诸公群臣,可在殿内相迎。”

舞月一笑:“那将军,随我进去?”

穆及桅躬身只道:“臣,要护吾王与众人安危,自然要在王侧。”

“那沈公,不是泽阳之公?你所说诸公群臣可在殿内,为何她不能进去?”她看着穆及桅,眸子之中眼波流转,轻声细语的道了一句:“由此观之,沈公在你舒余国中,还真是受不得器重。”

穆及桅闻言,面色一沉,只是说道:“此事,是我国中事。大祭司,不必忧心了。”言罢,拱手道:“大祭司,请吧。”

舞月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不多问,便跟着穆及桅入了殿中。

穆及桅将舞月送入大殿,对着桑洛行礼,便走到八步金阶之下,站定了步子。瞧着舞月轻盈着步子径自走到殿中,摘下面上面纱,对着桑洛深深一拜。

桑洛穿着华服,坐在王座之上,低头看着八步金阶下的舞月,微微一笑:“经年未见,卓熙王安好?”

舞月一笑;“谢吾王挂念,我王安好。”她说着,跪下身子,对着桑洛一拜:“去年夏秋之际,沪城水患,民不聊生,吾王特命人送了粮食入我南岳,解了燃眉之急,我王日日在圣庙之中,祈求吾王身体康健,舒余国泰民安。舞月此来,头一件事,便是受我王嘱托,拜谢吾王。”

“两国相安,南岳臣服,发了水患,舒余自然要管……”桑洛低垂着眉眼,说到一半,忽的掩口咳嗽了几声,拿了疏儿送到手边的水杯轻呷了一口茶,这才又道:“能帮得上忙,自然是好的。”

舞月又拜,站起身子又道:“早在上月,我王已早早命我准备朝拜供礼。”说话间,将手中的金玉文书放在宣礼侍从手中,躬身垂首。

那宣礼侍从拜过舞月,又对着桑洛一拜,便即打开文书,朗声念起了南岳国今岁的朝拜礼。无外乎又是些金银玉器,皮裘草药一众物事。桑洛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却又咳嗽几声,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待得那宣礼侍从念完,才哑声言道:“大祭司,替我谢过卓熙王,回礼已命人放在礼贤阁中。”

舞月只道:“我观吾王气色欠佳,许是操劳国事所致,今次朝拜礼之中,特奉上我南岳圣山之上的千年雪雾藤,以之入药,可强身健体,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