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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扣

    下月李浥尘南巡,月兮正想着该如何摆脱李浥尘,乘机逃出宫。路堪堪走到一半,就被两名宫婢拽住双臂,拖到了一棵梧桐树下。

    “见到贵妃娘娘,还不快行礼!”其中一名宫婢朝月兮大声喝道。

    黛眉微蹙,月兮福身:“贵妃娘娘安。”

    江妘打量了她一眼,温婉抿唇慢慢说道:“平身吧。”

    她面上不显,心下却有几分畅快。

    昔日姜肹是公主,而她是奴婢,只有她跪姜肹的份,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姜肹来向她屈膝行礼了。

    “唉你,给本姑娘风筝取下来。”江如指了指树梢,命令道。

    月兮顺着她的指向,往树上一看,果真有一只渐变紫雨燕风筝,挂在那冒出嫩芽的枝头上,可是这枝头足足有一座宫殿那般高,若是不拿了梯|子来,是万万够不到的。

    宫人们很快抬了梯|子过来,竖在梧桐叶下。

    此时月兮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江二姑娘分明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乾和宫的宫人们口风很严,外头的人只当她是李浥尘的婢子,纵使有过侍妾的猜疑,也很快就被李浥尘封了口,江如这般为难自己,想必不是为了江妘。

    不过她听霏霏说,江如心悦李浥尘的兄长璟王,日日往汀苑叨唠。难不成,是嫉妒霏霏能得璟王钟爱?

    前日里霏霏已同自己道明,璟王过几日便会去向李浥尘请旨,娶她为妻,还立下了终身只她一人,永不纳妾侍的誓言。

    璟王殿下心慈,若不是他,母后说不定就会失了性命,霏霏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她也算安心了。

    而当下,这些人最好不要得罪。

    月兮寻了一只竹制长杆网龛,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踩上梯|子。

    每踩一步,心中的惧意更甚一分,不过好在竹竿够长,网龛很快便兜住了纸鸢,她将竹竿伸下去,让下边的宫婢接住,再一步一步退回地面,谁知不慎一脚踩空,好在离地面不高,她摔落后只是踉跄了几步,便站稳了身子。

    月兮衣着略显单薄,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素淡宫袄,方才趔趄,颈间同心扣震了出来,红绳勾着玉扣,倚落在她胸前。

    “哈哈哈哈,你们看她,多笨啊。”江如见她差点摔跤,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宫人不敢拂了她的面子,也跟着讥笑。

    月兮恍若未闻:“纸鸢已取下,月兮告退。”

    “站住。”

    “江二姑娘还有何吩咐?”月兮不动声色道。

    江如朝她走近,伸手就捏住那枚同心扣,语气不善:“这枚扣子怎在你这?”

    她问完却不等月兮回话,转身对身后的江妘喊道:“阿姊!如儿抓到了一个偷东西的贱婢。”

    江妘神色复杂,望向月兮的眸中掀起层层乌翳。

    那枚玉扣她是识得的,是三年前陛下送给姜肹的定情信物,上边的李氏私印和“清月”二字,都是她瞧着还是世子的陛下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只是她没想到,姜肹不仅留着这玉扣,还日日戴在颈上。

    姜肹她不是失去了记忆吗?陛下就没见过她戴着这枚扣?

    江妘越想脸越阴沉。

    前日里,阿娘进宫探望她,给了她一张生子秘方,说是望她尽快怀上陛下的子嗣,如此一来,后位必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只是,阿娘不知道的是,每次陛下来云霄宫,皆要与她分房而眠。

    他至今尚未与她共赴巫山。

    她何来身孕!

    莫非……

    江妘看着月兮颈项上挂着的玉扣,一时间气血上涌,脱口而出:“你这婢子怎如此手脚不干净,竟偷拿陛下的东西。”

    闻此,月兮的眉蹙得愈发紧,转目看向江妘。

    这枚玉扣她一直带在身旁,怎会是偷来的,还是李浥尘的东西?江如说她偷东西,她只以为是在恶意找她荐,可没想到这江妘也如此说。

    难不成李浥尘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扣?还是这对姐妹齐心协力,下了狠心要污蔑她?

    颈间遽然传来一阵剧痛,江如使劲拽着玉扣:“你这个小偷,给本姑娘拿下来。”

    “放手,你放手,我没偷。”

    “你闭嘴贱婢,我姊姊都说你是偷的。”

    一时间两人撕扯扭打,纠缠在一处,互不相让。

    “你们还在一旁看什么?还不快去帮二姑娘!”江妘生怕江如受伤,连忙招呼着一旁的宫人上去拉开月兮。

    剧烈的拉扯间,红绳不堪重负,断裂开来,玉扣也被争抢时的巨大力道甩了出去,飞入坪中沙地中。

    月兮不假思索,扑了过去,在沙地中不停摸索。

    玉扣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整个心都在不住颤栗,这枚玉扣对她如此重要,想必是父皇或母后赠与她的。

    她怎能让它被抢去。

    此时浑身的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来,眼眶一圈烫,灼得她泪意翻涌,月兮咬牙继续寻着那枚玉扣,好不容易在一处草垛边看见了那抹白润,她心中一松,刚要捡起,一只绣鞋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她吃痛,抬头一望,竟是姜朊。

    姜朊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对江妘恭维道:“参见娘娘,这婢子原是妾身的小妹,先前背叛陛下,现下又做出这等下三滥的盗窃之事,所谓长姐如母,妾身这就替娘娘教训她。”

    “朊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不远处传来霏霏的呼声。

    “当然是清理门户。”姜朊咬牙切齿,恨恨地看向脚下的月兮。

    若不是姜肹,卫郎怎会变心不愿娶她,她恨卫泱,但她更恨姜肹。既然卫泱不要她,那她便去夺后位。

    心中滋生的无限恨意,促使她杀了一直真心待她的的姜肌,嫁祸姜肹,她以为如此陛下就不得不立她为后。

    却不曾想,陛下仍是一门心思想要立姜肹为后,后来姜肹背叛陛下,陛下撤回了立后圣旨,她还没高兴几日,就收到了一则立妃的消息,封号为“德”,陛下这是在故意讽刺她吗?

    自进宫,陛下从未召见过她,她日日待在如同囚牢的寝宫,度日如年。

    是姜肹害得她沦落至此,都是她害的。

    自小姜肹什么都比她强,连她最拿手的绘画,也要被姜肹压下一头。

    姜朊淬着毒的眼中满是利刃般的光芒,她恶狠狠加重脚下的力道,碾着月兮的右手。

    月兮从未知晓姜朊的心思,没想到姜朊竟这般恨她,一时间杵在原处,望着姜朊的眸子中缠着丝缕讶然。

    “朊姐姐!月夕姐姐好歹也是陛下宫里的婢子,轮不到你在这动用私刑!”

    姜霏霏奔过来,试图推开姜朊,然姜朊却伸手打了霏霏一巴掌,将她掀倒在地。

    “霏霏!”月兮朝霏霏摔倒的地方伸出手,唤道。

    江如见状,笑嘻嘻地绾着江妘的手臂走上前来。

    “姜霏霏,你不知道么?陛下赐阿姊管理六宫之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宫里的奴婢有谁是我阿姊管教不得的?”

    “秋霜,快去乾和宫告诉陛下!”霏霏捂着被扇红的脸颊,对着李湛尘指给她的婢子喊道。

    秋霜被这场面吓得连连点头,刚要抬腿前往乾和宫,就被江妘的宫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