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55、想你

    自这夜后,阿阮不再胡闹,安静地做着家老安排下来的所有活儿,吃饭时也和大伙儿一起,并未独自离开,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只是,她不再如以往时候那般爱笑,她总是出神,两眼幽幽深深的,总是怀着重重心事。

    她每晨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禁苑外,在那儿等着流云前来,在他给叶晞送进去的食盒里放上一块饴糖,等他出来后又追着他一遍又一遍比划着询问:“世子还好吗?”

    夜里歇下前她亦要去往禁苑门前,同护卫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她唯有确定了他安然无恙,她才能安心离开。

    这日,天又下起雨来。

    阿阮坐在窗边,将包扎在右脚上的布条解开。

    她脚底的伤已经结了厚厚的痂,这是她脚底受伤来的第八日,今日解开布条后不用再缠新的,也不用再上药,待伤口自然脱痂便好。

    幸而这几日都是晴天,否则她脚底这伤口怕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这些日每走一步所踩着的疼痛唯有她一人知晓,起先两日夜里换布条时布条都因血水而黏在伤口上,需将其从伤口上撕下来才能上药重新包扎。

    紫笑最近在账房帮忙,这些日子颇为忙碌,眼下已是亥时,雨愈下愈大,她还未归,阿阮担心她会被夜雨给淋着,套好足衣穿好鞋后便拿了放在门背的油纸伞,打着伞往账房走去。

    她将将拐进账房所在的院子,便见紫笑正好从账房屋里出来,她当即要上前去,却有人先她一步去到了紫笑身旁。

    是江河。

    他就站在账房门外的黑暗之中,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没有打扰她,就只是在夜寒里默默地等着她忙完,然后递给她一把油纸伞。

    阿阮趁他们发现她前赶紧躲了起来。

    她紧了紧手中的伞柄,飞快地离开。

    她不想扰了他们。

    她往禁苑而去。

    禁苑外的值守对她晨间与夜里都要到这禁苑门前来不停地比划上一番然后独自一人在旁站上良久已经见怪不怪,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让他们为难的事情,他们就只当对她视而不见。

    阿阮晓得自己不会有机会见到叶晞,可站在这禁苑门外能离他近一点儿,也能让她的心舒坦一些。

    虽然不能相见,可她一直都在。

    她就这般面朝着禁苑院门站了约莫两刻钟,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正当她将将转过身时,只听她身后“轰”的一声炸响,这陡然的爆炸声惊得她浑身一哆嗦,下一瞬她忽然想到什么,着急忙慌地转回身去。

    只见禁苑紧闭的大门被从中炸出了老大一个窟窿,生生将门外的锁给炸飞了出去,门边两名护卫更是被这雷鸣般的爆炸声与被炸飞的木屑震得连连往旁退开了去。

    禁苑的门,从前无锁,自上元节次日开始,便于门外落锁。

    阿阮打着伞站在夜雨里,看门后的人动作粗鲁地将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的院门打开,看他头发披散又毛糙的不修边幅模样,看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焦黑了中间一小块位置的门槛后。

    阿阮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夜雨里的她。

    叶晞没有动,只是看着阿阮,先是诧异,尔后蹙眉。

    显然他并未想到自己尚未离开这禁苑便见到了她。

    阿阮飞奔般朝他跑去。

    仿若他便是她的归处,而她,归心似箭。

    正当她还差几步就要来到叶晞跟前时,那被爆炸声震得往旁退开的护卫握住腰间的佩刀,飞快地挡到了她面前来,显然不给她再往前靠近的机会。

    却也是这同一时刻,叶晞举起他手中的雷弩,对准他们交叉挡在他与阿阮之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扣动机括!

    又只听一声炸响,佩刀双双落地,两名护卫只觉自己握刀的整条胳膊都被震得失去了知觉,不仅如此,他们整个身子甚至都被震得发麻。

    他们看着此时正将弩机对准他们的叶晞,既惊又骇,哪里再敢上前阻拦。

    阿阮虽然也被这明显比前些日子更震耳也更猛烈的爆炸声给惊到了,然而她非但不慌不乱,反是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叶晞跟前来,怔怔看着他的双眼。

    看他双眼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干净又澄澈,她这才放下心来,想抬手抚抚他的眉眼,却是生生忍住了。

    想比划着同他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叶晞亦是一言不发,只是将左手拿着的雷弩移到右手,将左手朝她伸来。

    是在问她要饴糖的动作。

    明明早间流云就已将阿阮放在食盒里的饴糖拿出来同饭菜一起放在桌上给他,他吃了,也一如既往地将裹在外边的小油纸放进了窗台边上的雕花小盒里。

    阿阮赶紧摸摸自己的腰带,从腰带间摸出来一块饴糖,放到他手心里。

    在腰带间收一块饴糖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