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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死状可怖美髯公,夜问乩仙生死路

    我知道周玖良是慌乱于不知雷波的老仵作姓甚名谁,便解围道:“雷波的先生,陕甘人士……”

    牛仵作满不在乎地答道:“我知道!那老家伙带信来了!就是你几个啊?!晦气的崽子!走哪儿死哪儿的倒霉玩意儿!过来,先拿热水洗洗手再碰死者!”

    我们仨洗着手,就听牛仵作对着坡上叫骂,什么“不想以后也淹死的,就赶紧别看了”、什么“白天看死人,晚上冤魂缠身”之类,与他刚才对死者比较尊敬的态度很是矛盾。

    宋渊用前襟擦手,抬下巴指了指尸体,问周玖良:“我还真没想到啊,这邱大人生得如此胖!简直跟……”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牛仵作横眉瞪眼朝向这边,周玖良赶紧掐了宋渊一下。

    “你懂什么!他泡了这么多天,是发胀了!”

    牛仵作边说,边把白单掀开,只见那死人身穿内衬衣裳,脚上只着了袜子,但由于身体胀大得厉害,这些布料都被撑得破绽,还挂在身上的也都变了形。

    只用一眼,我心中就翻江倒海了。

    这尸体比新死的人大上数倍,胸腹隆起不说,那污绿色的皮肤还被撑的晶晶亮,但有一点儿破口,便汩汩往外冒绿水。

    其中一只手的皮肉甚至从腕子处裂开,如手套般褪下一半。

    更别说那张被石头砸烂,又泡水数日,被鱼虾啃得稀碎的脸……

    我正想着去按止吐的穴位,不料宋周二人先于我的动作开始嗷嗷吐了,搞得我也跟着失态。

    不过我们也不算丢人,远处那些眼尖的百姓,还有吓得晕过去的。

    牛仵作连忙将白单盖回,喋喋骂道:“还说什么受了雷波老者的教导,连这个都看不得……呸,就是戏耍而已!”

    稍缓和些,我抬起头来,就见树下的何素瑶满不在乎地要走,何大人正与其争执。

    我想去问,听见何素瑶嫌弃地说:“不必看了,刚才那一眼就知道不是邱大人!”

    福顺也点头道:“小的也觉得不是……”

    何大人没有反驳,而是有些犹豫地说道:“你再看一眼?许是脸烂了看不出?衣服呢?贴身的东西呢?”

    牛仵作隔了几步也听闻他这么说,高声回了句:“哪儿有什么贴身东西!就是一套内衬而已!”

    何素瑶接话道:“那便是了!只要不是无头的尸体,就不难分辨是不是他!莫非你是想尽快结案么?!”

    宋渊问道:“难道他头上有什么标记?”

    周玖良虚弱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脖颈上的青筋说明他还没吐干净,接着他说道:“是梳子……”

    话没说完,他又低头吐了起来。

    我和宋渊都不解其意,什么梳子?头上有梳子么?

    这时,牛仵作走了过来,掐了掐我和宋渊的肩膀,说道:“是胡须!你们这些外来的小子自然不知了,邱大人可是有名的美髯公!”

    宋渊追问道:“美髯公?像关二爷那种?”

    牛仵作答:“差不多吧!邱大人须长及胸,剑眉虎目,英俊潇洒,对自己的胡须也十分在意,平时无事总拿一把小梳子梳理……”

    说着,他转身去指那个死尸:“这家伙虽然此时没有胡须,但他的下巴上却有几处细小的伤口,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死后被人剃掉胡须时弄的。”

    众人沉默了,我心中也烦闷起来,若是罗家父子还活着,起码能知道他们有没有动手剃须。

    何大人听牛仵作这么一说,当场宣布邱大人已找到,凶手就是罗麻子和罗哑巴。

    一旁的福顺双腿一软,泣不成声。

    何素瑶见状,愣愣站了一会儿,说道:“劳烦兄长暂存夫君几日,待府上准备好坟墓,会有人通禀于你,届时直接下葬便罢……”

    看着她飘飘离去的身影,宋渊小声说了句:“真不知这女子此时作何感想。”

    我回忆起何素瑶颠沛的身世,只觉她也是苦命的人。

    周玖良双手杵在膝盖上,虚弱地说:“这便是被别人安排的夫妻了!不过她也算有情有义,还知道给邱大人办身后事……要是我哪天也遭了不测,还不知唐小姐会如何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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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茶山,远远就听见张南宇在和苗老头说着什么,郑道士和金道士则立在一旁,点指远处讨论。

    张南宇脸上欣然,大步前来迎接:“衙门差人把账本送回来了!辛苦三少爷、周公子、宋生!”

    苗老头也堆笑地说:“三少爷,饿不饿?我呼了猪头肉,放了糯米和香菇,耙糯得很!再烫壶酒,看这天恐怕是要变了,喝点儿解乏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