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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计中有计

    欧华庭哭喊起来,因他搂着贺九笙的腿,柳家下人也不好捂着他的嘴。

    柳孟炎眼皮子跳了跳,瞧着欧华庭脸上的伤是他自己个用簪子划的,皮肉卷曲不平整,跟他那柄稀世宝剑留下来的印子截然不同,又瞟了眼叫欧华庭跑出来的下人,心里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贺九笙瞅了眼欧华庭,对柳孟炎说道:“这……”

    柳孟炎坦然道:“这厮跟下官有些亲戚关系,多少年不见,不承想这厮就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买卖。他又无父母,下官便替他泉下父母教训了他一番。果然,这厮竟是无药可救的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吐污言秽语。”

    冷不丁地欧华庭的手搂高了一些,贺九笙抬腿将欧华庭踹开,待要跟柳孟炎说话,忽地又觉腿上一暖,待要再踹出去,却见是只白毛小狗吐着舌头搂着他的腿,于是收了腿,对柳孟炎道:“柳大人,不是小王多嘴,柳大人府里闹出这事来,实在不雅。”

    柳孟炎见贺九笙被欧华庭搂住大腿时微微蹙眉,便知贺九笙不好男色,心里揣测着贺九笙的来意,便笑道:“烂泥扶不上墙,早知下官就不费这事教训他了,就叫老天爷收了他这样的败类就是。”

    贺九笙点头笑道:“柳大人这话说得是,只是小王也不可听信了大人的一面之词。”说完,瞧见欧华庭含着泪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又说道:“不如大人随着小王书房里说话,至于这位欧小弟,小王也认识了他几日,不可对他弃之不顾,就叫人给他敷药可好?”

    柳孟炎笑道:“如此也好。”说着,就引着贺九笙向书房去。

    贺九笙走了两步,见红毛不肯松开爪子,便对柳孟炎笑了笑。

    柳孟炎待要弯腰替贺九笙将红毛拉再来,一旁的顾大少爷醒过神来,忙道:“表叔,叫侄儿来吧。”自古有言,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红毛在柳家前庭后院横行无忌,顾大少爷也不敢太用力,轻轻扯了两下,惹得红毛叫了两声才扯下来。

    柳孟炎干笑道:“这狗东西,素日被惯坏了。”说着,又请贺九笙书房里叙话,顾大少爷忙跟在后头殷勤伺候着。

    进了书房,柳孟炎请贺九笙上座,贺九笙推辞一番,落了座,又叫柳孟炎坐下。

    柳孟炎说道:“听说郡王妃染恙,不知如今郡王妃可好转了?”

    贺九笙笑道:“这两日天越发冷了,昨儿个又落下雪珠子,她又固执偏要开了窗子,谁知又着了凉。”说着,叹息道:“这可怎么好,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抛下我们鳏夫弱女相依为命。”

    柳孟炎安慰道:“郡王且想开一些,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强求不得。”说着,心里想着贺九笙果然是克妻的命——因想到“果然”两字,又微微怔住,暗道自己从哪里听说贺九笙克妻来着?

    贺九笙进来后,他的属下便将他带过来的酒水烫好,摆在贺九笙面前,贺九笙拿着柳家下人送过来的杯子,给自己、柳孟炎各斟了一杯酒,然后说道:“柳大人跟欧小弟的关系小王也略有耳闻。”说着,不由地想柳孟炎当真是个人物,这样不停地贬低欧华庭,若说他说欧华庭是他的挚友,岂不是自己不知尊重?且看柳孟炎镇定的很,似是没将欧华庭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便觉不能似恐吓寻常人那般恐吓他。

    柳孟炎叹息道:“想来王爷也怨我的铁石心肠,却不知下官妻子将近四十才得一子,又因他险些一尸两命。这么着,下官如何能留了他在府中。”

    贺九笙唏嘘道:“柳大人说的是。”说着话就若有所思地捏着酒杯。

    柳孟炎听贺九笙说这一句就住了嘴,将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话想了又想,便问:“不知郡王是如何认识那狗东西的?”骂完了,见贺九笙面上并未有怒气,便想果然贺九笙也不喜欢欧华庭,不过是借着欧华庭,有事要说给自己听——倘若是拿捏到自己的什么利害之处,这敏郡王不在背后下手,却来见他,必定是要拿了这事要挟他什么。因这么想着,心里的忐忑顿时没了,暗道这有事要挟也可说是有事相求,贺九笙犯不着为了欧华庭的事跟他翻脸;既然不翻脸,那就只能是互惠互利的了,不然想叫自己吃力不讨好,那就是妄想。

    贺九笙笑道:“不过是声色场上见到的,点头之交罢了,谁知那欧小弟不知听信了谁的话,只当小王是好后、庭花之人,竟是百般纠缠,叫小王不胜其烦。昨日更是叫人深夜给小王捎信,求小王今日来贵府救他。”

    顾大少爷太阳穴跳了跳,心想欧华庭看似乖巧,不想心思那样多,随着他出去后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跟敏郡王看对了眼。

    柳孟炎笑道:“原是他没有眼力劲。”说着,既恨欧华庭自轻自贱,又觉贺九笙定是跟欧华庭虚与委蛇一番,套走了欧华庭的话。

    果然,贺九笙说道:“不问不知,原来柳大人竟是这般耿直之人,见不到顾家大房被人欺压,便拔刀相助,替顾家家主做下那样多的事。”

    柳孟炎厚着脸皮笑说不敢当。

    顾大少爷也不敢插嘴,就在一旁立着。

    听人说欧华庭收拾好了,贺九笙就对顾大少爷说道:“顾家家主还是看妥了他才好,不然生出什么事来,柳大人脸上不好看。”

    顾大少爷忙答应着,见柳孟炎点头,便忙出去教训欧华庭。

    贺九笙喝着酒,见自己人将门窗看紧后,就说道:“此次小王来,却是有一事相询。听闻顾家早年替三收藏银钱无数……”

    柳孟炎忙道:“这本就是莫须有的,更何况顾老太爷一房七零八落,如今只剩下一孤儿。”

    贺九笙说道:“本王要问的正是这孤儿,小王自幼丧父,幸得安阳老王爷抚恤,才得以长大成人,勉强算得上是成才。新近安阳老王爷默不作声地收了位义子,叫小王大吃一惊。往日里小王跟安阳老王爷亲近的很,自问是无话不说,偏这义子的事,凭小王再问,安阳老王爷也不肯多对小王说,只说论起辈分来,他算是这位义子的舅舅,因此就算收了他做义子,也不算是什么。安阳老王爷大寿的时候就要将那义子引给旁人见面。”

    柳孟炎一愣,瞧了眼贺九笙,心想贺九笙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又回想起先前贺九笙的话,便试探道:“难不成那义子便是顾家小儿?顾昭回京了?”说完,见贺九笙点头,心里吓了一跳,暗道顾昭好能耐,就巴结上了安阳老王爷。

    贺九笙见柳孟炎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便说道:“想来不久后柳大人也会听说顾昭的美名,幼时街边卖灯笼自力更生,随后步行千里冻掉脚趾亲自替祖父赔罪,再之后为替祖父赎罪长跪厉家门前拜厉子期为师,立誓将厉子期当做生父孝顺。安阳老王爷的意思,是要叫顾昭举孝贤,据说连陛下知道顾昭的事,也赞他至仁至义。”

    柳孟炎心里冷笑不已,但因贺九笙与安阳老王爷素来亲厚,于是不敢表露出来,忙道:“能得安阳老王爷这般厚爱,也是顾昭那小子的福气。”说完,又等着贺九笙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贺九笙迟疑一番,往日里跟柳孟炎不过是点头之交,并未打过太多交道,对柳孟炎的品行如何,也不过是从他人口中听说几句,但若不跟柳孟炎说,又寻不到旁的法子解了心里的疑惑,于是说道:“若是如安阳老王爷所说,那自是最好,偏小王跟安阳老王爷实在亲厚,虽说不上善于察言观色,但安阳老王爷的脸色,小王还是会看的。小王见安阳老王爷提起顾昭,言语间并未有自豪之意,且气色远不及往日。于是小王又问了安阳王府的哥哥们,诸位哥哥打听之下,也只说一日忽地有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安阳老王爷,随后老王爷见了顾昭,就收了他做义子。”

    柳孟炎笑道:“顾昭小儿很有些才学,据说早先何老尚书也动了怜才之心,要收了他做学生,想必安阳老王爷看到的是顾昭的文章吧。”

    贺九笙见柳孟炎口风依旧不漏,便压低声音说道:“小王疑心老王爷是被顾家小儿胁迫。”

    柳孟炎笑道:“郡王,老王爷驰骋沙场一辈子,哪里是个能被个少年郎胁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