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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捶鸡(上)

    月底,皇次子秦玟成亲,皇次子妃乃是户部尚书萧言意长女萧倩倩。

    何祎然这个还有二十来日就要成亲的姑娘,依着习俗,去不得,省的冲撞。无奈,只得在屋内自我安慰,好戏就要来临,不差这一遭。

    秦玟,秦二爷,乃是李贵妃之子,打从出生起,便受尽恩宠。这皇家之事,多可笑,嫡长子妃,是个正七品的著作郎之女,庶出的次子妃,却是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之女。

    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这些现下还轮不到何祎然操心。

    早早地,她就收拾好了贺礼,安排了冯嬷嬷和翠羽,等着何乾下朝回府,就喜气洋洋送去。

    何大人下朝回府后,回房换了衣衫,并未着急出门,而是命身边小厮唤了姑娘到跟前来,嘱咐道:“我儿既已经是大人了,往后切莫再跟皇家之人,过多来往。”

    见着何祎然不答,继续说道:“可记下了?”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上次月下相会的事情,被阿爹知晓了。真是冤枉啊,早早地就赶走了的。

    何祎然只得硬着头皮,好生答应,内里却将秦三爷骂了个四脚朝天。

    何乾听见这声不甚乐意的答应,却是不放在心上,横竖这就要出嫁了,往后,哪还会跟皇家有什么瓜葛。

    想着去年十二月,陛下刚给皇次子和户部尚书长女指婚,这等烈火烹油的日子,宠冠后宫的李贵妃却在官家的寝宫,万寿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想来,今儿的婚宴,定有意料之外的事。

    妍妍不去,才是好的。

    没个女眷同行,何乾这一道,走得甚快。

    进了朱雀门,过了州桥,便到了皇次子的府邸所在之处,光华坊。

    下了马车,何乾转身回望了车夫和小厮一眼,又定睛在马车上看了好一会儿。他何乾,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安抚使,如今也有出行靠马车的这一日,甚是悲哀。

    大老远的,在府门外,便见着披红着绿,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何乾进门,朝在门口待客迎宾的内官孟子义,相互见礼,招手命下仆送上贺礼。再说道府上姑娘,如何如何,不能亲至,望海涵。

    如此这般,客客套套你来我往,这才进来。

    待进得前院宴客厅,左右看罢,该来的,不该来的,统统来了,真是越发热闹了。

    如今陛下、皇后和李贵妃皆是不在,自然皇长子最大。

    何乾身为皇长子府长史,无论从哪头开始理,自然得先上前,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招呼一番。

    路上花木扶疏,精巧异常。游廊旁,文石为栏,参差数级,几品牡丹,争奇斗艳;石阶下,扶以尺寸竹箭,午开子落的金钱,恰似在脚边;花园东北角,一方清池,伫立丑瘦透太湖石,又斜依着几株芭蕉,长短渐次,短者似三岁孩童,长者倾倾如盖。

    何乾一路看罢,一路感慨,这二爷真当是独得恩宠。

    一路赔笑,一路见礼,好容易才来到皇长子秦玦跟前。

    “大爷,臣来迟一步,还望恕罪。”

    秦玦却是快步上前,一把搀扶起来,“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能来,我代二弟,先谢过先生。”

    说罢,秦玦、何乾,以及枢密院枢密承旨韩忠义,皇长子妃梁氏父亲著作郎梁有升等,三五人,开始瞎乐呵起来。

    说些这二爷的婚礼,如何盛大,如何壮观,户部拨了多少银两,今上估摸着私底下又添了多少多少之语。

    一旁的秦玦,听到这些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当然这些亲近之人,也是知晓他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无他,身为官家嫡长子,这秦大爷生于晋安三十八年,如今已是二十一岁,却还仅仅是个皇长子,无甚封号不说,连这差事,都是监管将作监。

    将作监,掌管宫室建筑、器物打造、绫罗刺绣,却是半点与朝政无关。

    要说今儿看着自家二弟与户部尚书联姻,没个羡慕和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但于沈皇后所出的两位嫡皇子而言,这样的事情,早已习惯。

    只能叹气。

    一行人乐乐呵呵,尝了个奢靡的婚宴,便各自回府歇下。

    而何乾眼中的不平静,来得稍稍晚了些。

    秦玟成亲第二日,一早便与萧氏,早早起身,进宫拜见。

    初初相识的二人,自然谈不上如何甜蜜恩爱。

    但临走前,秦玟还是朝新婚妻子提醒道:“阿爹是个直爽之人,切莫多虑;皇后娘娘早已避居佛堂多年,也是个和善性子;就是母妃,这些年来统管后宫,有些气性,你多多担待些便是。”

    叮嘱了这般多,秦玟也是头一次朝一介姑娘说这般多话,开始脸红,些许不好意思。

    萧倩倩,乃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听见自家丈夫如此说道,低头脸红,柔柔“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