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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5.物以稀为贵,情无华而真

    常瑜又拿出了一个略有不同小木盒,把它递给了李汀兰。

    李汀兰疑惑地开盒子,看到里面有张折起来的旧纸,展开纸张,一串串熟悉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是……这不是……我的字吗?这是《送别》的歌词啊!怎么会有我抄的歌词?”李汀兰反复确认,纸上潦草的字迹就是她自己的。

    “小魏子给的,”常瑜说,“那天小魏子唱完曲,我们想把唱词记下来,小魏子说他随身带着词,就给了我们这个。”

    “小魏子第一次唱歌怕忘词,带着我给他抄的歌词出门的……”李汀兰想起来了。小魏子说话抓不住重点,复述事件时又被吃醋的小米子挑三拣四,总之,他没有说这件小事。

    “当时,展松便问我要走了它。”常瑜说。

    “那会儿是冬天,这词里还说什么‘芳草碧连天’,都不应景,这首歌我选得不好……”

    “可展松很喜欢,时常拿出来看。”

    “我这字写得如此难看,程谡看了不会笑吗?”

    “确实见过他笑过几回……”

    “程谡知道这是我的字?”

    “自然知道。”

    “他在看这首词的时候,是在看词,还是在看我的字?”

    “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汀兰双手捧着这张旧纸,它沾着泥土灰尘,边角已经磨损,折痕处也开裂了。李汀兰的眼睛模糊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沙场的帐篷里,一位少年又一次打开那张被他打开了无数次的薄纸,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纸上潦草的字迹。

    “除非我是个傻子!歌是我让小魏子去唱的,也不应景,字又难看,能有什么可看的!程谡不是喜欢歌也不是喜欢词,他是喜欢我……喜欢我这个没良心的……”李汀兰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涟涟。

    在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李汀兰为自己想了很多,借口也找了一大堆,可唯独没有想过程谡是怎么想的。不!她不是没想过,她是没想到,因为她太自以为是了。如今,程谡的所思所想浓缩于这张薄纸之上,沉甸甸地反衬着李汀兰“薄情”。此时此刻的李汀兰对自己充满了鄙视:这段感情里,如果说在程谡是一位谦谦君子,自己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直到很多年后,李汀兰才明白,“卑鄙小人”是她在感情里的常态,不算什么。

    而不久之后,她会明白“自以为是”才最致命。

    回宫的路上,李汀兰紧紧地护着藏在袖子里的小木盒,心里想着常瑜的话:“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皇上指婚的是长琬。斯人已逝,我不希望还有人来借此事诋毁展松,只是谁都可以不知道,我不希望永晏你不知道……我自作主张把它还给你,只是不忍心展松这一片真心,你不会怪我吧……”想到这里,李汀兰不自觉地摇头。荷萍和雪碧见了,心里纳闷,也不知道吴王和公主说了什么,从吴王妃那里出来后,发现公主更加难过了。可雪碧心里很高兴,因为刚才吴王妃偷偷拉她到一旁说,吴王要纳她为妾,最多只要等上一年,那时就算吴王不提,她也会提。雪碧满心欢喜,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欢快的步伐。

    几家欢喜几家愁,孙淑妃这边要暴走。

    听完葛姑姑的回禀后,孙淑妃气到七窍生烟,口中喷火,心里咒骂长琬:烂泥扶不上墙,榆木疙瘩一个,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没出息的玩意儿,跟个贱婢似的就知道伺候人,伺候你娘娘个腿!你娘气得要自燃了!

    可是,皇上放着金芙在身边,孙淑妃除了能搞搞道德绑架,什么也做不了。一气之下,病情加重了,长琬不知,依然侍疾床前嘘寒问暖,孙淑看见长琬更生气,生气了还不能发泄,病情进一步加重,长琬更担心了,继续更殷勤地嘘寒问暖,孙淑妃生气升级……由此恶性循环了起来。

    不久后的一天,皇上颁发了一道旨意。这道旨意就像大雨一样浇灭了孙淑妃的怒火,像菩萨净瓶里的甘露一样治好了孙淑妃的病。

    皇上下旨令淮阳公主下月初八前往北清和亲。

    长琬病倒了。

    李汀兰非常震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先确定和亲,再确定选谁和亲吗?怎么一步到位了?这可没有回旋余地了啊!不过李汀兰已经顾不了这些,看着躺在床上的长琬,只恨自己不是学医的,不能亲自给她琬妹妹治病。但一旁孙淑妃半点也不消停,嘴里说着关心长琬身体的话,可话里话外透着一股炫耀劲儿,炫耀她女儿要嫁去北清做皇妃了。长琬生病后,从围房挪到了后殿东梢间住,说是方便孙淑妃照顾。但只要李汀兰来看长琬,孙淑妃便会立即赶来且寸步不离,就好像李汀兰要乘她不备对长琬下手似的。再加上长琬身体不适,精神不佳,李汀兰一直没找到和长琬谈心的机会。

    这天早上,长琬突然腹痛加剧,孙淑妃赶紧让人去叫太医,可没一会儿的功夫,长琬的疼痛就升级了,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满床打滚汗如雨下。李汀兰吓到了,孙淑妃也懵了,屋里的内侍们都慌了手脚,第二波去叫太医的小太监打着滚地往外跑。孙淑妃和李汀兰围在长琬床前,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孙淑妃一遍一遍地问外头太医来了没有,李汀兰只有一遍一遍地说快来了就快来了。痛不欲生的长琬突然昂起了头大喊道:“娘!娘!娘!”

    “娘在!娘在呢!”孙淑妃上前抓住长琬的手,长琬伏在孙淑妃的胳膊上打着冷颤,孙淑妃抚着女儿的背轻声安慰。李汀兰站在一旁,默默流泪。

    “娘!娘!我好疼……”

    “娘知道……”

    “娘!娘!你疼疼我吧……”

    “疼你,怎么不疼你?”

    “娘!娘!我不要和亲,我不想去北边……”

    孙淑妃擦泪的手停了下来,说:“琬儿疼糊涂了,说胡话了……”

    “娘……”

    “可不能说胡话!”孙淑妃用余光瞟了一眼李汀兰,“我念你是病糊涂了,不怪你,这要是让旁人听了去……”

    “娘……”

    “你是真病糊涂了,规矩礼数都忘了,哪里学来的这些称呼!”孙淑妃撇开长琬的手,又去问外头太医来了没。李汀兰赶紧坐到了床前握住长琬的手。

    太医们终于赶到,可待在门房不进来。医女和内侍医官先进来给长琬扎针灌药,随后放下床帘,伸出手,手上搭上帕子,等孙淑妃和李汀兰都进西梢间藏好了,两位院判才敢进后殿号脉诊治。

    “封建礼教真他娘的害人!”李汀兰心里狠狠地咒骂,随后出了西梢间来到明间,拉住刚才的医女问道:“九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疼?”

    “回永晏公主的话,现在还不知道,要钟院判、孙院判诊治了后才知道。”

    “那刚喝的是什么药?”

    “止痛药。”

    孙淑妃也从东梢间里缓缓走了出来,向医女询问长琬的情况。两人一起望向东梢间,长琬的□□声已经变小了。随后,孙淑妃便和李汀兰攀谈了起来,其他的试探猜忌李汀兰还能忍,唯独一点——孙淑妃居然怀疑李汀兰要抢了她女儿和亲的名额。就刚才李汀兰还以为孙淑妃人性未泯,终于和长琬“母女相认”了,可孙淑妃的癞□□本性从没让人失望过。李汀兰弄不明白孙淑妃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浆糊。

    “淑妃娘娘,您女儿要去北清了,她这一走,您可就这辈子都见不着她了,您就不难过吗?”李汀兰没好气地问。

    “永晏公主,瞧你说的,我这个做娘的能一辈子把女儿养在身边吗?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九公主能有这么好的去处,我难道不该高兴吗?”

    “好?哪里好?”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不是谁都甘心做那顺流而下的草菅。”说着还瞄了一眼李汀兰,又接着说:“帝女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儿,那是天子的女儿,要我说,一国公主就该嫁给另一国的皇帝,才不失尊贵体统……”

    “放你娘的屁!”

    众人寻声望向屋外,一个身影一闪而入,“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孙淑妃脸上炸开了花,孙淑妃应声倒地,钗环四散。众人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再抬眼发现打人者正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