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久违的笑容

    我认出了这是以前我经常在电视上听到的歌曲，《故乡的云》。

    今天重新听起，心里居然会有一颤的感觉。

    我蹑手蹑脚地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摆满木桌木椅的院子。这个院子似乎有一定历史故事，没有太过于装修，绿色的植被爬满了整面白墙。有一个类似义工的组织在教一群老人唱歌。领头带唱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天空很蓝，太阳很暖，白云朵朵像好吃的棉花糖一般。这是个特别美好和谐的画面，美丽得让人看得陶醉。

    在我看的发呆入神的时候，这个时候，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招手示意我靠近，待我靠近他之后，他顺手扔给我一顶和他们一样的鸭舌帽。我戴上鸭舌帽后，他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坐在旁边一个老爷爷和老奶奶的中间，陪伴他们唱歌。虽然我从来没有唱过这首歌，但在阵阵悠扬美丽的歌声下，我也渐渐融入了这个歌唱的氛围，我一字一句跟着领唱哼了起来：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这首歌的歌词大概有十几行，可是因为爷爷奶奶的视力和听力都不太好，加上他们的行动都比较缓慢，所以得一字一句地带他们唱。

    唱歌的时候，我看到我旁边的老奶奶，唱着唱着，就打起盹来，睡得很香的样子。我不忍心叫醒她，便把唱歌的音调降低，转为轻轻哼唱。没想到老奶奶突然一个呼吸，惊醒了，在咳嗽。我见状，便问奶奶，“需要喝水吗？”，她朝我点点我。我将摆在她面前的水壶打开，盛上一小杯，然后轻轻地喂她喝。待她喝完后，她回头看了看我，目光和我直接对上了。然后，和我说，今天早上，她吃了一个粽子。她最爱的食物就是粽子。能不在端午节的时候吃上粽子，她觉得特别幸福。

    我朝奶奶笑了笑，觉得她特别可爱。也特别容易满足。

    其实当时我特别想和奶奶说，如果她想吃，下次给她带来。可话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因为我害怕承诺，我害怕给他人期待。我害怕自己会做不到，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就选择不愿意承担责任。即使这只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简单事情，而已。

    我问奶奶今年多大了，她说她已经88岁了，现在只活剩一口气了。人老了，各种行动不便了……然后一声叹息。我看着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和干枯如柴的手臂，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难受的感觉。

    后来，奶奶继续和我说，她会英语、日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我被她精通这么多门语言的能力所惊呆了，奶奶见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便把她一生的故事犹如打开一本故事书一般娓娓道来：她生于战争时间，也是那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大学生，她后来在鬼子创办的学校学习医术，并在再后来的时光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她一开始在医院上班，到后来，被分配到前线拯救伤员。千钧一发，人命关天，十分惊险。她和我说，时代变化得太快，她老咯，都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咯……又一阵干咳后，她和我说，她其实不喜欢她的工作，说我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惊险、压力与不易、艰辛，可是，她就这样，干这份工作，学这个专业，一辈子了。

    听到奶奶如是说，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觉得，相比老一辈，其实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当我还在情绪里的时候，领唱继续教大家唱副歌的部分，奶奶便开始跟着节奏和调子唱了起来，虽然跑调了，可是个个词，铿锵有力。

    虽然这是一首简单的歌曲，可是领唱一句一句耐心地带着大家一起放声歌唱，调子不对的地方，纠正重唱，一句，一句，一遍，又一遍……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教会了这群爷爷奶奶唱这首歌。

    中间茶歇的时候，奶奶继续拉着我说话，她说她有三个孩子，可是他们都很少过来看望她。自从老伴死了，孩子们就把她一人丢在了老人院，她觉得活一天就是一天了，平时护工照顾他们老人家，也没有怎么和他们交流说话，她最期待的就是每周一次我们这些志愿者过来和他们一起唱歌的时光。能够感受一些活力和生命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奶奶说到这里，我的感性，全部都出来了。

    我突然间觉得我生活中遇到的这些破事，其实都算不了什么了。

    我偷偷地擦干了滴落在眼角的眼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继续用调整好的精神状态和热情陪伴爷爷奶奶们一起唱歌。

    奶奶和我说的那一番话，是钻石。提醒我要好好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我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我的父母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这个世界上，有穷人，有富人，有比你厉害很多倍的人，有比你弱小需要帮助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你根本无法想象和你不一样的人，在以什么样的状态生活着。

    这是头脑根本无法想象的。

    唱完歌后，领唱那个中年人和一个女生一起带领爷爷奶奶做手语舞《两只黄鹂鸟》。见到爷爷奶奶们略显“笨笨”的样子，我忍不住噗呲一下地笑出声来，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一边在旁帮助爷爷奶奶学会这支手语舞，一边也完全融入到这欢声笑语的氛围中去……

    这么多年来，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而在刚刚那个过程中，我似乎得到了疗愈，心被打开了……犹如多年的房间终于照进阳光一般。虽说，表面上是在教爷爷奶奶唱歌，但是谁帮谁还真说不准呢！

    这一次体验，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久违的笑了

    很开心。

    他们帮助我找到内心的快乐，也让我离真正的自己更加靠近一步。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去，吹来故乡泥头的芬芳……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也许，身而为人，我不应该忘本。

    不要忘了，无论怎样，自己都是一个人类，不要忘记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最柔软、美丽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