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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肉食法则(8)

    有时候,马特·默多克会做梦,大多数时候是漆黑一片。

    失明后,很多人都以一种友善的语气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他们错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变好,就像噩梦只是变得可以忍受。

    仅仅有些时候,马特·默多克的梦是彩色的。

    就比如这个凌晨。

    光让一切灿烂,橘红色的太阳永远斜落在海边,马特感觉潮湿的海浪漫过他的身躯,然后是一阵凉风突如其来地钻入了他的被子里,刺激着他的皮肤使他从睡梦中苏醒。

    当太阳还未完全消逝,而他的意识从恍惚中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马特从未休眠的耳朵被另一个声音吸引了,那个心跳——

    平稳有力。

    除了另一个心跳,他还能闻到周围干燥凝固的血腥味,可以感受到阳光拂过窗帘、照在他露在被子外的肌肤上,让他头皮发麻不停战栗。他可以听到自己太阳穴鼓动的声音,以及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深呼吸一口气,马特挺起身子,一把抓过旁边的人的衣领,对方穿着的宽松的衬衫让他的手指险些打滑,但他还是成功地揪住了那柔软的布料。

    他将那人拉向自己,准确无误地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对方的唇上。

    休斯顿的嘴唇有点凉,他身上马特的衬衫对于这个早晨来说过于单薄。

    但很快,马特就让那双唇瓣变得红润又温热。一只手环着对方的头颈,他听着休斯顿的轻哼,感受到对方按在床上的一只手揪紧了床单,而另一只握着他的肩膀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马特没有立刻结束,休斯顿热情地回应着他,就像这是一场激烈的竞争,所有的极乐和痛苦的滋味都将重现。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马特跌回床上,用拇指擦掉嘴角的涎水,休斯顿张噏着湿润的嘴唇,带着铁锈味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将他肺里的空地占据。

    接着下一秒他就踹了对方一脚,命令道:“下去。”

    他该庆幸休斯顿没有带脏字吗?马特想。

    他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声响回应,一边轻轻地按压自己身上的伤口,来确认它们的状态。除了做义警和搏击的时候获得的伤疤,马特的脊背上还多了几道被人划伤的血痕。

    他摸了摸脖颈,那上面也有一道勒痕,是对方欲望蓬勃的时候留下的。

    休斯顿打开了他的衣柜,马特能感觉到。

    他的盲文牌被挂在了柜子的把手上,当休斯顿的手指一路滑过衣架、从里面取出一件衣服时,那些挂在下面的盲文牌就会哐啷作响,发出的声波在休斯顿身上反弹,最后进入马特的世界里,为他描绘不同寻常的周围景色。

    衣服被休斯顿随意丢到了地上。

    从低沉的心跳、时深时浅的呼吸,以及制造噪音的肢体动作,马特知道休斯顿在抱怨——那些衣服都不合他的身。

    马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回到隔壁去穿自己的衣服,而非要待在这里。

    但他喜欢那人待在这儿。

    穿好衣服后他们就在客厅里就坐。

    休斯顿给壁炉生了火,并且尽力不在吃东西的时候发出太明显的声音——马特这么要求他的。

    这比他想象中的难得多,毕竟一点点声音在律师听来都是“太响”。

    他以前从没在吃面包的过程中像起誓信仰上帝的人那样文雅。

    “说真的,如果你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为什么要去互助小组和别人打架?遇到麻烦去祈祷上帝不是更好吗?”休斯顿好奇地问,舔了舔结痂的嘴角。

    他拿了张纸巾擦掉嘴边的面包残渣,宽大的袖口遮盖了他印着咬痕的手背。

    “我们的主持是一名神父。”马特只是说。他听到休斯顿把小纸团扔进垃圾桶的回声。

    “好吧,不管他是干什么的,我是说——这种感觉很棒。”休斯顿把空盘子放在了一边,然后喝了一口热茶。

    马特不知道他的话到底在指什么。

    他低着头感受火焰,甚至能“看见”火焰在他们的腿上搭着的毛毯上映出明亮的光晕。

    “你想开始话题吗?或者让我来。”马特问。

    他的声音紧绷又低沉,就像他昨晚拒绝休斯顿那些强硬又蛮不讲理的命令一样。在这方面他从来不会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休斯顿十分诚实地回应。他听起来就不想和对方交谈,似乎觉得毫无必要。

    亦或者他只想把他们的关系限定在忄生上。

    他们坐在同一张沙发里,听着电视上谁都不太在意的节目的声音,中间隔着比朋友稍近一些的距离,但对彼此的了解却介于陌生人与朋友之间。

    过了几分钟,休斯顿突然开口:“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别人这样做了。”

    “所以你想要这个。”马特十分肯定。

    休斯顿盯着他的茶:“没错。”

    马特没有看向他:“很好。我也如此。那么其余部分呢?”

    “你是指忄生方面的支配与服从?”休斯顿把腿翘到桌子上,他带着青紫色印痕的腰陷在软绵绵的靠垫里。

    “是的。”马特扭过头。

    那双灰色的眼睛与蓝眼睛猛地撞在了一起。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休斯顿还是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我不清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谈论这个。要怎么看待这个,”休斯顿感觉他的脸颊正在发热,而这并非仅仅因为燃烧的炉火,“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对的或者并不喜欢,你不能归咎于我,因为你昨晚也足够过分。”

    “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马特喜欢痛苦,就像他喜欢让别人感受痛苦,“但你,你现在说我过分,之前又说很棒,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吗?”休斯顿笑了一下,“动动你的脑筋,西装先生。”

    哦。该死。

    他怎么学托尼给别人起了外号呢?

    一想到托尼,休斯顿突然感觉有些烦躁,他试图在地上皱巴巴的风衣里找到一根烟抽起来。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浓郁的烟味一下子钻进了马特的鼻子里,他的修养没有让他脱口而出“滚出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休斯顿碾熄了烟头,和他交换了一个不算美味但足够火热的吻。

    接下来的好几天,脑袋离开枕头前休斯顿都会点燃一根香烟。

    烟气环绕着他的金发,漂浮在上方,在马特所看到的世界里那就像一位烈焰情人。然后烟气汇聚尘埃落下来,落在他眉间,就仿佛痛苦和疲乏在他身上凝结成阴影,还有不合时宜的——马特用手摸到的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于是马特知道了,休斯顿抽烟,对尼古丁高度上瘾。烟瘾就像突如其来的性瘾一样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