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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玛丽亚之壁夺还战

    一切训练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在近乎死亡的阴影下,一个月的时间短促的一瞬而过。

    在这个月里,中央陆陆续续发了很多文件,最终版敲定了出墙名单,名单里除了难民们,还有着二百名来自三个兵团的士兵。这里面没有埃尔文,没有利威尔,没有任何一个兵团里的长官或者精锐——据说这是埃尔文最后申请的文件,也是这期间唯一一份被中央批准的文件。

    这份文件在临出墙的前一天才发布下来,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难民们哀嚎着中央彻底放弃了他们——二百个士兵,给玛丽亚墙壁里的巨人塞牙缝都不够。利威尔也没想到中央会改文件,他拿着文件找到埃尔文,但埃尔文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利威尔,中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赴死,二十五万人民如何都救不回来。我们不能把士兵的性命搭进去——哪怕死,他们也要死在壁外调查中。我们的命不只是自己的,不只是这二十五万人民的,而是属于人类未来的。我们一定、必须要把力量用在调查中。特别是你,利威尔,你的力量对人类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哪怕我们救回来了很多人民,粮食不够,中央还会发动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夺还战,直到死到一定人数为止,你明白吗,利威尔。”

    ……他明白。

    埃尔文在任何时刻都能够理智冷静,将人类的自由利益最大化,这就是调查兵团该有的团长的样子,埃尔文没有任何错。当初说让调查兵团全部出战本就是中央的气话,所以中央现在也松了口,批准了埃尔文关于减少出战人数的申请。

    最终,利威尔沉默的离开了。

    没有人愿意面对玛丽亚之壁夺还战,但它就站在那里,等着人们一步步朝它走去。在最后一个出墙前的夜里,蒂娅没有和利威尔训练,两人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的天幕。

    其实两人以前就没有什么坐在一起看夜色的闲情逸致,只不过夺还战在即,大家都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就在明天,蒂娅将奔赴战场。凭借当初蒂娅骗过调查兵团后能够独自从墙外回来的经历,利威尔就知道蒂娅的实力应该足够保全她自己,实在不济也可以用立体机动装置回到墙内。但即便如此,他脸色还是不太好。

    坚信自己不会死掉的蒂娅则翘着二郎腿仰躺在他旁边,稍稍侧过头就可以看见利威尔。

    微弱的烛光和月色下,利威尔右臂搭载弯起的膝盖上,黑色的发丝落在耳畔,微风吹起,掀起发丝的间隙会露出发下空荡荡的一小片。蒂娅从来没有见过留这种发型的人,利威尔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她不由得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特殊。

    蒂娅好奇的询问:“利威尔先生,你为什么留这种发型?”

    闻言,利威尔分给了蒂娅一个眼神,“啊,这样杀巨人很方便,洗头发也方便。”

    “利威尔先生,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明明我第一次见到利威尔先生的时候就是这种发型了,那时候又不用杀巨人。”

    “你难道觉得自己不笨吗?”

    “……”利威尔先生真不会说话!

    不说就不说!蒂娅撇撇嘴,小声的“哼”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利威尔先生真小气”就偏过头看向另外一边。利威尔将这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看着蒂娅气呼呼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曾经他在地下街遇到的一只小猫,对着他呲牙咧嘴的,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威慑力,还蠢兮兮的。

    把过去这段无用的记忆抛之脑后,利威尔收回了视线,重新看着南面——其实夜幕低垂,也看不见什么东西。蒂娅悄悄斜眼偷看了一下利威尔,发现利威尔已经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动作。其实她不喜欢利威尔这幅表情,这样总让她觉得利威尔先生很孤独。

    于是她又转过身,打算换个话题,总而言之有点儿什么说头就行。但她还没开口,利威尔的声音就响起在这夜里。虽然没看她,但周围就她一个人,蒂娅知道利威尔是在跟她说话。

    “小时候,我妈妈就给我这样剪头发。”利威尔的声音很淡,没有起伏的飘进蒂娅的耳朵里,“那个女人也笨手笨脚的,总是不会给我好好剪,就剪成这个样子。”

    她有点儿惊讶,“竟然是利威尔先生的妈妈吗……利威尔先生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蒂娅的话像是一阵带着回忆的风,把那数年前的记忆吹在眼前。

    他灰蓝色的眸子里盛着远方夜色,但倒映出的却好像是那个女人在他记忆深处的模样。

    自他有记忆以来,库谢尔就已经在地下街做着□□来维持生计。男人们都挺喜欢她,因为她识分寸、漂亮、有其他地下街女人没有的气质。她是利威尔唯一的亲人,也是第一个对利威尔好的人。她对他很温柔,会把最好的面包留给他,给他缝破了的衣服,为他剪头发、洗澡……偶尔还会有睡前故事。

    明明柔弱的像是被生活压弯的一株野花,但她让利威尔拥有过一段最快乐的日子。利威尔知道地下街的日子很苦,可也是长大后才明白的更深,像库谢尔那样一个孤身的女人,带着他生活在地下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库谢尔完全可以把他扔掉——这在地下街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但她没有。他就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学会了人生的第一场别离。

    也是那时,他第一次感到无力,那种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他的那种无力。

    “大概是个笨女人吧。”利威尔言简意赅的总结。

    “我倒觉得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呢。”蒂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看着利威尔,利威尔也看着她。

    “为什么?”

    蒂娅笑了笑,“因为我认识利威尔先生啊。只有温柔的人才可以教会别人温柔,利威尔先生这么温柔,利威尔先生的妈妈一定就是个温柔的人。”

    她的笑容很好看,也带着真实。那双红色的眼睛含着柔软的感情,像是会说话一样告诉利威尔,她所说皆是她所想。半晌,利威尔转过头,不再看她。

    但他接了她的话,声音不似平日的平淡或冷峭,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一种特殊的柔情。

    “大概吧,是个温柔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夜他久违的提起来库谢尔,利威尔昨晚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那个女人带着幼时记忆里的微笑,为他一剪一剪的修理着头发。镜子就在他和库谢尔的对面,倒映着这一幕。每当剪刀可能会碰到他的头时,库谢尔总会先一步把手垫在他的头上,防止剪刀划伤他。

    最后,库谢尔为他理完了发型,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轻柔柔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