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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正确的路

    四小时前

    特区双人躲避阵型就像整支队伍的翅膀,飞快的将他们从卡拉尼斯地区带到了希甘西纳地区。这之间艾伦只能看着前方利威尔和蒂娅的身影,毫不停留的前进。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直到踏进希甘西纳地区的那一刻起,他仿佛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

    街道上已经破败的景色和以往大不相同,这里的每一栋建筑他都很熟悉。玛丽阿姨经常在这个遮阳棚下卖水果、裘里斯大叔的面包是他的最爱、莱卡爷爷总让他带些茶叶回去给爸爸、托马斯最喜欢在这个街道拐角埋伏阿明……还有那个天台,妈妈总在那个天台晾衣服。

    艾伦强迫自己不再看周围经过的景色,他瞪着眼睛咬着牙低下头,小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这声咒骂被吞没在风声与马蹄声中,没有人能够听见它。前面就是希甘西纳地区的大门,边角坑洼不平的巨大洞口仿佛吞人性命的血盆大口,壁外的风顺着洞口边壁“咻咻”的窜进希甘西纳地区,撩起艾伦飞扬的、仿佛也在追求自由的发丝。

    时间很短,仅仅四秒钟,他便穿过了这个洞口,就从希甘西纳地区迈到了广阔无边的壁外;时间又很长,他从拥有这个梦想到实现它,中间隔了十年的时间,隔了无数的鲜血与泪水。

    “全体准备——”埃尔文的声音从前方顺着风声传来,“长距离侦查阵型——展开!!!!”

    “是!!!”

    就和出发前根塔前辈讲解的一样……听说埃尔文团长就是利用这个阵型,大大减少了调查兵团的死亡率。艾伦看着士兵们有序的向外扩开,心里油然而生对埃尔文的敬佩之情。

    不同颜色的信号弹一个接着一个的升上天空,艾伦他们顺着前方埃尔文信号弹的方向指示不断的变换着方向,这期间,艾伦不曾见到一个巨人的身影。

    “这就是调查兵团的力量吗……”

    “哼哼,小鬼,见识到我们的力量了吧?”奥卢欧的声音传到了艾伦的耳边,“所以说赶快努力,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啊呲——”

    “诶?”艾伦选择性的忽视了喷溅在空中的血液,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说废话。”利威尔后瞟了一眼奥卢欧,开口道,“奥卢欧,你来发射信号弹。”

    “嘶……是!”

    绿色的信号弹飞升上天,蒂娅听着后面较为乐观的发言,心里反而沉了两分。在这里,只有她和利威尔知道这次壁外调查的真正目的,现在的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而后面……她看着信号弹留下的长长的绿色烟尾,只能默默祈祷,它不要被鲜血染成红色。

    但还没往前走两步,一个声音就高喊着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口头传令!!!右翼侦察队遭到毁灭性打击!已失去部分侦查能力!请依次向左传达消息!!”

    与此同时,右后方一个黑色的□□升上了天空,远远望去仿佛死神的黑色镰刀。队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佩特拉被安排去向左传达消息,剩下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妙。

    “奇行种吗!”

    “右翼的班凶多吉少……”

    “该死!”

    低声咒骂中,艾伦的表情格外有些紧张。蒂娅知道在地形图中,右翼是阿明所属的侦查班,这消息对于艾伦来说格外忧心。她慢下来了点脚程,让自己能够和艾伦平行前进。

    “艾伦!”她喊道,“相信他们,不要乱了阵脚!”

    “蒂娅姐姐……”艾伦抿了抿嘴,他实在难以让自己放下心来,但他看着蒂娅的表情,那份笃定与信任……“是!我相信他们!”

    这或许就是在壁外需要学习的地方之一吧,不论是自己多么重要的人,此刻只能给予他最大的信任。艾伦看着已经回到前方的蒂娅的身影,墨绿色的披风和利威尔的披风几乎同频率的飘荡着,他们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是专心的行进,但艾伦就是觉得有一种东西,将他们紧紧的牵连在了一起,无论多远都无法断开。

    或许这就是信任吧。

    马匹还在不断的行进,这期间黑色的□□接连升起,那匹奇行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逐步逼近队伍中部。蒂娅不敢想象在这匹奇行种——很有可能也就是卧底巨人——行进的路上,多少士兵就此牺牲。

    利威尔的脸色也并不好,巨木之森近在眼前,他偏过头看向后面的艾伦等人,声音又硬又冷:“直走,进森林!”

    什么?!

    为什么要进森林?!

    艾伦下意识的看向前面的蒂娅,但她也只是一言不发的骑着马迈向了巨木之森。……信任,信任。他默念着这两个字,咽下了脱口而出的问题。但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内部,高耸茂密的树林已经完全掩蔽了周围的视线,如果此刻忽然冒出来一个巨人,艾伦一定毫不意外。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兵长,我们为什么要进森林……?只有中列进森林的话,就算有巨人来我们也不一定能够接收到讯号了,又该如何保护运货马车?太危险了!”

    “明摆着不能保护了,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什么……”

    “诶??为,为什么……”

    “啧……你这脑袋里是塞满屎了吗?”利威尔的声音终于显得有些不耐,他偏过头来,看着艾伦那愣头愣脑的样子开口道,“好好看看这附近啊……这些高大的破树,是使用立体机动装置最好的地方。然后,再请你给我把脑袋里的屎都排干净,不想死的话,就自己动脑好好想想。”

    “……是!”

    利威尔重新收回了视线。

    目睹这一切的蒂娅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利威尔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仿佛是要训练艾伦的思考能力,但在他们的身后,佩特拉、奥卢欧、埃尔德、根塔的面色比起艾伦来说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计划成功前,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次计划!】

    一个月前埃尔文开会时的强调仿佛就在昨天,尽管她相信利威尔完全的信任着利威尔班,但军令在上,利威尔和蒂娅都不能向他们开这个口。

    不安和恐惧肉眼可见的分布在他们的脸上,比起巨人,他们更害怕的是未知的东西。一队人仿佛踩钢索般带着谨慎前进。

    随后,大地震动!!

    那是普通巨人不能与之相比的脚步声,它一步一步飞快但健稳的接近他们,就像死神的逼近,带着满手满身的鲜血,恶魔般跳出了树林,紧紧的跟着他们!!

    蒂娅朝利威尔低呼:“它来了!”

    “啊,”利威尔握紧了缰绳,再次提升了马匹的行进速度,“就让这家伙……有去无回吧。”

    他的声音不再似平时般淡淡的,而是带着杀戮之气。

    虽然利威尔一路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蒂娅能感觉到,每有一名士兵来报告关于右翼班级的阵亡消息,利威尔身上的冷气就更足一分。对于那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利威尔在意极了,但他只能将这些掩在心里,然后顺从埃尔文的命令,不断的前进。

    他只能在心里向每一名牺牲的士兵默许,他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蒂娅转过头看着那个金色头发、有近14米高、浑身肌肉裸露的女巨人,那沉重的脚步每往前踏进一步,也就往蒂娅的心里踏上了一脚。

    “会的。”蒂娅开口道,“一定让她有去无回!!”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们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少后援士兵被女巨人像捏死蚊子一般杀死,才能让逆风而行的他们都能嗅到鲜血的味道。前赴后继的后援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佩特拉的声音嘶吼着响起:“兵长!!请下指示吧!!!”

    奥卢欧也带着满口的鲜血不断的开口:“请把它交给我们啊啊!!”

    ——请让我们干掉这个巨人吧!!!

    ——不要再让他们那样死掉了!!!

    终于,利威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捂住耳朵!”

    下一秒,刺耳的音爆弹炸响在树林之际,尖锐的声音就像对女巨人暴行的怒吼,紧接着的便是利威尔冷静又坚定的声音:

    “你们的使命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吗?动动你们的的脑子,现在可不是这个时候啊。这个小队的命令是,保护这个小鬼,尽你们所能让他毫发无伤。”

    “只要你们还活着。”

    ——这是利威尔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话之一。

    森林里的马蹄声和巨人的脚步声交错响起,身后,后援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身旁,佩特拉的声音高昂紧张。

    “艾伦!!!转过头,继续前进!!”

    “我怎么能够背对战斗?!”

    “这是兵长的命令!!”

    “为什么……”艾伦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佩特拉,“我们的那些同伴,他们正为了保护我们而一个接一个的奔赴死亡,我们怎么能够抛弃他们……为什么!!”

    他把头唰的扭向蒂娅,嘶吼着嗓子,仿佛蒂娅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蒂娅姐姐!!难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死去吗?!”

    蒂娅姐姐能理解他的吧?蒂娅姐姐一直都是支持他的,在童年,蒂娅姐姐给他讲关于调查兵团的事情;在破壁后,蒂娅姐姐抱着他说一切都有她在;在他变成巨人后,蒂娅姐姐是第一个抱住他的人;在他以外变身被所有人刀剑相向的时候,蒂娅姐姐第一个冲了上去,告诉他“我相信你”。

    “蒂娅姐姐!!”

    “艾伦。”蒂娅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能够听见,“继续前进吧。”

    什么……?

    为什么……?

    艾伦怔愣的看着蒂娅。

    这句话,也是蒂娅捏紧了缰绳说出来的。

    她多么想拯救身后的每一个人,但埃尔文的安排就在前面,而艾伦也绝不能赴险。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马莱的智慧巨人是多么强。他们的继承者是经过层层选拔过的优秀人才,每个继承巨人之力的人都有着与这个巨人之力相匹配的优势,他们完全明白巨人的能力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最佳状态,但艾伦——他还是个新手。

    如果此刻艾伦输给女巨人,那么一切就完了。

    她最大的任务,就是护住艾伦的周全。

    佩特拉的声音还响在身后,艾伦好像想要变身巨人去战斗,蒂娅刚想要出声阻止,利威尔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你没有错,想做就做吧。”

    诶……?闻言,蒂娅半张着嘴,震惊地看着利威尔。

    “艾伦,你和我们判断的差异,是基于不同的经验产生的。但这种东西……不必依靠也没关系。选择吧,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我和这些家伙的调查兵团。”

    “从始至终,我都从未明白它。无论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力量,还是选择相信可以信赖的同伴,结果谁都无法预知,所以,尽可能去做一个,无悔的选择吧。”

    这句话淡淡的,好像利威尔是在说什么唠家常的事情。但一句又一句下来,蒂娅有那么一瞬间,好想就这样撒开缰绳,狠狠地抱住这个一切都默默扛在肩上的男人。

    她知道,利威尔此刻一定想起了当年的伊莎贝尔和法兰。这两个名字永远在他的心里是一道伤疤,这对于蒂娅也是一样。蒂娅张了张嘴,她此刻很想和佩特拉一样劝服艾伦相信她,但话到嘴边,往事倒带一般回放在她的眼前。

    伊莎贝尔和法兰的音容笑貌永远那么真实,好像他们永远都在陪伴着她。她也是,她做错了选择,一味的相信自己能够办得好一切,所以她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相信我们”这几个字,硬生生的噎在了她的喉咙里说不出来。她半张着嘴看着艾伦,利威尔严厉的说着“快做选择”,佩特拉高喊着“相信我们”,但周围的这些声响都被蒂娅屏蔽的一干二净,此刻,她静静的等待着艾伦的回答。

    他紧闭着眼睛吼道:“继续前进!!”

    在蒂娅的眼里,艾伦的声音无异于——我相信你们。

    半张着的嘴和噎在嗓子眼里的话,最终被蒂娅轻轻的化做了一个字:“好。”

    再后来的一切,发生的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

    当上千根绳索炮打穿女巨人的身体时,蒂娅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埃尔文会成功的,他注定就是要成功的男人。

    艾伦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目的,佩特拉和奥卢欧等人也终于扬起了笑意,他们自豪又感动的朝艾伦说着“这就是调查兵团的实力”、“小鬼可不要小瞧我们啊!”这样的话,而艾伦的笑容在其中最为灿烂。

    “好了,我先离开这里,你们待命,指挥权暂时交给蒂娅。”利威尔把缰绳放到了蒂娅的手心里,朝他开口道,“你牵着我的马,带他们不要乱动,有情况随时通知。”

    蒂娅朝他一笑:“辛苦了。”

    “哼,接下来就该那家伙辛苦了。”

    语罢,利威尔“嗖”的就离开了这里。一切仿佛也尘埃落定,艾伦向蒂娅走过来,带着些不好意思开口道:“蒂娅姐姐,抱歉……我之前说了那样的话。”

    “不,艾伦,不要道歉。”蒂娅揉了揉艾伦的脑袋,笑着说,“是你相信了我们,一切才能够成功。艾伦,谢谢你的信任。”

    “……是!”艾伦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喂,蒂娅,你太宠他了。”奥卢欧的在旁边咂巴着嘴巴,“这个年纪的臭小鬼会越宠越过分的。”

    “诶?不,我不会……”

    蒂娅打断了艾伦企图辩解的声音,她一把搂住了艾伦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宠溺,笑着开口道:“没办法啊,就这一个孩子,不宠还能怎么办?”

    奥卢欧:“……”

    根塔:“我怎么有种,艾伦是她儿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