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13回 抵达

    诺姆越想越是纠结,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狠狠掐着自己的眉心印堂,诺姆心中充满了自责

    “为什么就那么稳不住自己,听那个人随口淡淡的挑个话头,自己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和舌头了?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浮夸幼稚,像一个急着展现自己的小孔雀一样,轻易的就抖开自己的尾巴炫耀不休呢?”

    就在诺姆在这边苦恼懊丧万分的时候,北京军区某驻地中,一间宽敞简洁的办公室的窗户边,赫然站立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正在被诺姆碎碎念个不停的何先生。

    何宗华,北38集团军直属特种兵大队政委,现年37岁。

    能够在称为“能侦擅打一代精兵”的知名特种兵大队任政委一职,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实力,不但军事素质过硬,而且需要极强的协调管理能力。

    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普通到扔人堆里再就无法找到的程度。一米七三的个头,平凡的大众脸,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军人或者领导的那种特殊气质。

    即便他穿上军装,若不是肩头的肩章与帽子上的帽徽,怎么看也都是平凡的老兵一个。

    然而就是这么看似平凡的人,却独立完成了多项重大的特殊军事任务。

    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最大的特点和优势,就在于他的看似平凡到极点的外在以及能最直接的掌握住事物的关键点。

    试想一下,若你身边有那么一个仇人,平凡的压根引不起你的注意

    而他却相当清楚的掌握了你最脆弱的一点,随时能发动狠绝的一击。

    你是什么感觉?

    最危险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不是它们以最恐怖的形态出现在你的面前,给你带来震撼异常的视觉感受。

    也不是你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出现,你只知道它们在你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的这种心理压迫。

    而是你压根都不知道最危险的事物已经悄悄降临你身边,而你却一点防备都没有。何宗华,就是那种能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危险之境,却还一点戒心都没有的人。

    现在这个人正站他的办公室窗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淡然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看起来就像是在平静的欣赏窗外的风景一样。

    然而那个已经跟了他五六年的勤务兵知道,能让政委出现端着膀子站在窗前一个小时都没动的情形,不知道会是什么艰巨困难的任务。

    其实何宗华这次并未接到什么任务命令,他在想的只是一个人。

    沈烈,这个刚刚在全军近身搏击大赛上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怎么会和海因里希这样的人扯上瓜葛?

    为什么海因里希想要对他那样做?

    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几年似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提起兴趣了啊。呵呵,沈烈……何宗华淡然无波的眼睛里隐隐的泛起了几分好奇和一丝笑意。

    千里之外,正躺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酣然入睡的沈烈,睡梦中突然微微打了个寒战。一直脉脉含情看着睡在对面的那人的罗莉,自然捕捉到了沈烈的这个细微动作。

    柔柔的笑着,罗莉轻轻的拽起被沈烈撩在后背堆着的薄毯一角,搭在了他的胸腹间。然后又重新回到对面的席位坐下,一只手拖着小脸蛋,开始继续痴痴的望向对面

    “唉,真是拿这惫懒家伙没辙,晚上有外人在,还非要和我挤一个卧铺腻着。就那么侧棱着身子在铺边上立了一夜,肯定没休息好。”想到这儿,红嘟嘟的小嘴边扯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罗莉就这么自顾自的发着花痴,眼里除了沈烈再无一切,自然也不知道她的那副花痴形象,已经在一张纸上跃然呈现。

    那个和他们同一个车厢,睡在上铺的女子,正静静的靠坐在铺位里壁上,耳朵上依旧挂着mp3的耳塞,不过手里捧的不在是一本书,而是一个8开大小的画夹。

    穆秋楠从早上起的有点晚,起来以后感觉有点昏沉,太阳穴上明显传来血管的搏动感。

    从包包里翻出来一板药片,抠了一粒就着瓶装水灌了下去以后,穆秋楠重又闭目养神,心里却越想越憋气。

    “原本想和祝芙一起去新疆来着,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先跑到内蒙古去了。都已经定好了北京去呼和浩特的飞机了,结果老妈非要让我给上京的舅舅捎东西。只好一路坐火车。几天下来累的自己的神经衰弱的毛病又犯了,原想着坐软卧能安静的休息休息,没想到……”

    穆秋楠的脸上眉头又锁紧了些,耳根处咬肌微微隆起,显然在暗自咬牙切齿。

    深呼吸了一下,穆秋楠努力想把心情平复一下。

    这也难怪,一个神经衰弱的人,睡觉是非常轻的,很容易被细小声音吵到,而且又是个女孩子,大半个晚上都能听到下铺传来的一些腻腻歪歪的“特殊”动静,

    能睡好觉才叫奇怪呢。

    想到那些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轻微的急促沉重的喘息声,压抑着的*声,以及细细的笑声和打闹声。穆秋楠眉头越皱越紧,心脏不争气的加快了跳动,脸上也微微开始发烫起来。

    猛的一睁眼,穆秋楠又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准备下铺出去溜达溜达。

    却不想罗莉呆呆坐在斜对面的下铺上发花痴的情形,落在了她的眼里。

    穆秋楠,这个中央艺术美院的高材生,拥有着极其敏锐的艺术感知力。一下子,她就被罗莉眼里透露出来的那种眷恋与深情吸引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洋溢着幸福的年轻脸庞啊,那是怎么样的一双饱含浓情的翦水双眸啊。一颗艺术的灵魂就是为了将人们对事物的感知与感悟镌刻下来而存在的。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文字,音乐,语言,或者画面。

    所以,在罗莉的脸上深深感触到了浓浓情意的穆秋楠,立刻忘记了一切不快,粗粗的用手抓了抓略显凌乱的短发,然后在背包里摸出折叠画夹和笔纸,外加一付长方形黑边眼睛。

    带上眼镜,打开画夹,夹好画纸,握住碳笔,这一切穆秋楠做的轻灵而迅速。

    唰唰几下,炭笔起落间,一个短发女子的大概轮廓已经出现在了纸上,随着穆秋楠的一抬眼一垂目间,画面越勾勒越细致,渐渐的一个手托下巴目视前方的短发女孩子头像浮现在了纸面上。

    嘴角似有似无的淡淡微笑,脸颊隐隐的光辉,闪烁着微波的朦胧双眸

    无一不重复的表现着这个画面中的女孩子正被甜蜜的幸福笼罩,而女孩子的容颜也因专注的浓情而显得圣洁纯净。

    整个画面一眼看去,人们的目光会先被那个女孩子的美丽五官吸引,然而慢慢细看下去,会有一种画面隐约淡去的感觉

    渐渐越来越清晰浮现的却是一副圣洁的神态和一种幸福安宁的情绪,而那个女孩子的美丽五官,反而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用指肚最后细细的将一些细节抹的更加细腻润化了以后,穆秋楠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细细的将罗莉和画面对比着端详了几下,随后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手里的炭笔挥洒,龙飞凤舞的在画面的下方留下了《春泉》——穆秋楠的字样。随后顺手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咔嚓咔嚓的对着画稿拍了几下。

    “嘿!”

    “嘿!”

    “喂,叫你呢!”

    罗莉突然被耳边传来的柔和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花痴状态中拉回了现实。带点茫然的视线左右寻找,最后落在了斜上方一张冲她微笑着的脸庞上。

    “啊~你叫我?”罗莉有点诧异。

    “哦,送你一幅画。”穆秋楠将画纸从画夹上取下,递了出去。

    罗莉带着迷惑表情,站了起来将画接了过来,低头看去。

    “呀~”嘴里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的迷惑表情一扫而空,压制不住的惊喜掠上眉梢:“这画的是我?”一抬头,热切喜悦的目光投向那个正在把东西往包里收拾的女子身上。

    “嗯,没征得你同意就画了,不介意吧。”穆秋楠没有抬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顺嘴答道。

    “啊,不、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罗莉连连摇头,小嘴笑的快合不拢了,低头又细细端详着画纸:“哇,你画的真好,可是……”

    “嗯?”一听可是两字,穆秋楠一怔,带着点疑惑,抬眼看向还在陶醉的盯着画纸看的罗莉:“觉得哪里不好么?”

    罗莉闻言,慌忙对着穆秋楠道“啊,不是不是,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真的有你画的那么美么?”最后一句话问的小心翼翼。

    “呵呵……”穆秋楠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往上拉背包的拉链。

    看着穆秋楠摇头,罗莉小嘴微微一憋,手伸到脸上用手指挠了挠鬓边:“呵呵,我问的很傻吧,其实画家最厉害的就是手里的画笔能把一切都美化了呢。”

    听到罗莉小声的念叨着这番话,穆秋楠又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罗莉指了指她对面的上铺说道:“上来,坐着说。”

    简短的话语,仿佛有着不容抗拒的魔力,罗莉乖乖的爬到了穆秋楠指的上铺位置,坐了下来。

    “我摇头是说,你比我画出来的还要美的多。我能画出来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感觉。”穆秋楠用塑料吸管戳开两瓶纸盒装酸奶,一探身,递给罗莉一瓶。

    罗莉甜甜一笑,接过了酸奶,然后带点羞涩的说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美,我经常被人说是野丫头,疯疯癫癫的没轻重呢。”说完,低头啜了一口酸奶:“呀,这酸奶味道挺独特的!不像以前喝的那么甜。”

    “原味的,有点酸。”穆秋楠的话语依旧简洁:“美,不在外在。美,往往稍纵即逝。”

    “哦,也是。对了,你是画家吧。可惜我从小一直太野,对艺术都不懂,只知道看自己喜欢看的,听自己喜欢听的,除了觉得喜欢就说不出来什么。呵呵”

    罗莉清澈的双眼笑意盈盈,噼里啪啦的就一大串话脆生生的蹦了出来。看得出来她对穆秋楠很有好感。

    “呵呵,我是美院学生。”穆秋楠一边吸着酸奶一边微笑着答道:“其实所谓艺术,就是能让人有感触的东西。有了感触,就会喜欢。能产生喜欢感觉的人,就是懂艺术的人。和说不说的出来无关。”

    “呵呵,你真好,你这样一说我心理舒服多了呢。”罗莉对着穆秋楠感激的笑道。心里想这女孩子真会安慰人呢。

    “呃……”穆秋楠有点挠头,除了祝芙,她可不会刻意去安慰谁。

    砸吧了一下嘴,穆秋楠说道:“并不是安慰你,这就是我对艺术的看法。平常人们总不知不觉的对艺术产生了各种定义,套上了各种框架。

    而很多人衡量艺术要不看它是否所谓名家出品,要不看它能值多少钱。大多都是人云亦云的盲目从众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