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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窃玉

        那天在书坊的记忆裴宝儿已记不大清了。

    当时,她被那“登徒子”调戏得七晕八素,连质问他那书坊里的新鲜玩意、女频风话本哪来的都忘了,只是看他当时听到接头暗号时表情不对,她觉得穿越者八成不是此人!

    那会儿她脑子里还残存了丁点理智,使出了失传已久的下盘踢,这才得以脱身。而后一路小跑回了桂花巷的小院,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薄雪一打,身上的棉袄竟已湿了一层。

    原本她早上出去就有些不舒服,这回直接坐实了,风寒来势汹汹,几乎是她穿过来后的第一场大病。她趁着养病的机会,顺势躲在家中不出门。

    她实在是怕了那个姓齐的古怪男人!

    “阿凉,喝药!”

    便宜儿子如今已经快两周岁了,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辰,这会儿走路极其稳当,甚至还能给她端药。就是那小胳膊小腿的,捧着个足有他两个手大的碗,看着让人着实揪心,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打翻。

    裴宝儿连忙掀开棉被下床去接,顺口问他:“你小云爹和大妮姐呢?”

    小云爹这个可不是裴宝儿教的,却是因她时常阿云小云地叫着,被这小家伙听到,便不肯好端端叫爹,自作主张地组合出了这么个创造性的称呼。她也懒得纠正他,反正这个假爹也叫不了两年,这会儿让他改口,往后还得让他改叫一次舅,麻烦得很,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砚儿朝着她的药碗吹了两口气,脸蛋鼓鼓的活像只仓鼠。

    “凉~快喝。”他想了想,“小云爹药药,大妮姐买菜。”

    裴宝儿就懂了,药药在他口中相当于小作坊生产过程的各种动作,只因有次带他去药铺抓药,被他见着里头的小伙计研磨药粉,就把相似动作都划到这一类去了。

    她看了眼外头不高的日头,天色微暗,想必大妮这个时候过去买菜是为了省多几文钱。勤俭节约是好的,不过这屋子两个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吃不新鲜的菜蔬不大好。他们家又没以前穷了,很不必这么抠。不过须得委婉地说她,省得伤了小姑娘的心。

    她皱着脸,以最快的速度,仰头一口喝尽药汤,就像没经过舌头直接倒进喉咙一样。然后,她准备自己转去厨房洗碗,不想却被砚儿一把抓住了碗沿,一边脆生生说他来洗,一边扒着碗不肯放手。

    裴宝儿心中一暖,便放了手。

    这么好的孩子,要真是她的就好了,她也不会像这几日一般噩梦连连,担忧不断。

    目光落到腕上那枚凭空多出来的白玉镯,裴宝儿瞳孔一缩,又记起前几日似真似幻的一番纠缠。

    那日,耳鬓厮磨之时,她依稀听到他在耳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你的东西,终究是你的,谁都夺不走。”这话像是在说她,又像是在说自己,甚至是别的什么人。

    裴宝儿没明白过来,而后发现这“失而复返”的玉镯,才开始后怕起来。

    这是她穿过来后身上唯一一件饰物,也是唯一值钱的东西。那会儿她被王太太救下,后者又看她孤儿寡母怪可怜的,给了她份工作,她感激不尽,却也不好意思赖在王太太亲戚家住着,便当了这玉镯换了点银钱,自己出去赁了间屋子住。

    她从没想过要再去将那玉镯赎回,她知道这很可能跟原主身份有关,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愿顶着别人的名头活下去。她觉得,自己替原主把原本注定要胎死腹中的小砚儿生下来,又心甘情愿担下把孩子抚养大的责任,对原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故而,她当时特地选了死当,便是想和原主的过去斩断一切纠葛。

    可如今兜兜转转,这玉镯竟然又回到了她手中,那个男人还叫出了她的名字,他认得她,且两人关系定然不单纯。最要命的是,这几天病得昏昏沉沉之际,她时不时就会梦到那个姓齐的,还有一个似是“自己”的女子,以及他们的过去,一切都如梦似幻,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屋里……

    想到这些,裴宝儿就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她倒是梳理出了个推测方向。

    首先,原主既然容貌和她相似,很可能名字跟她也是一样的,这个算不上稀奇。这个梗太多穿越文有了,已然成了定律。

    其次,原主跟那姓齐的可能是某种爱而不得的关系。

    譬如说,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结果被棒打鸳鸯,男的另娶他人,不知何故原主沦落到这里,孩子说不好是他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如今原配死了,他便要找回青梅竹马扶正;又譬如说原主可能是他的小妾,因为被那死了的元配残害,故而带球跑远走他乡;又比如说,最离谱、最戏剧、最不可能的一种情形,就是刚好原主跟他要找的人可能是双胞胎姐妹什么的……

    最后,姓齐的现如今对她似乎执念略重,只是也没夸张到强抢民女的地步。毕竟这几天她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他死缠烂打追过来。

    总而言之,不管原主身份如何、怎么沦落到孤身难产而死的境地,裴宝儿现在处境很是尴尬。她毕竟在这左邻右舍的眼里是被打上了“刘云之妻”的标签的,若是那姓齐的不管不顾闹大了,她在这太兴县也待不下去了,更别提如玉阁刚刚起步的事业。

    真TM糟心啊!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裴宝儿这一病就病了十天半个月,整个人也瘦了不少。

    她精神不好,每日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打盹或发呆。为了让她休息得更好些,刘云便光明正大和她“分居”了,还顺手拎走了睡觉最不老实的小砚儿。

    这院子除了厨房,一共就一大两小三间屋子。大妮来之前,他们三住那间大的正屋,左边那间小的的成了裴宝儿的“实验室”,右边那间小的则做了杂物间,刚好挨着厨房,囤着米粮之类的东西。后来大妮来了,便将小杂物间清理了一番,给了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