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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落(上)

    (一)

    沉墨盘着腿,笑嘻嘻地看着西窗梦,说,我留在洛阳念书了,以后常来找你玩。

    吾这儿不欢迎汝,西窗梦冷冷地说,手自云纹广袖里伸出,纤长白皙,好看的紧,指尖上用朱砂画着凤纹,平添了些许贵气,他自案上碧盘内捏起一枚碧色葡萄,放进口中。

    给个理由。沉墨还是笑着,嬉皮笑脸,没心没肺。他这人就是这么,无论别人说什么,都笑着,不少人就当他是傻瓜,这真是大大的错了。

    西窗梦好整以暇倚在贵妃塌上,时不时捏颗葡萄吃,半响后,开口,汝自个儿想去吧,吾也不知道。

    啊呀,敢情这和喜欢一个人没理由一样了啊。沉墨笑得开心,连眉脚眼梢,眼里眼外都是了,真真山花烂漫,闪得人睁不开眼。

    其实,是气着了。

    西窗梦招来碧牙,让她先将牡丹纹纱帘卷下,在放下水精珍珠帘,遮了个严实,从外头看,就一隐约影子,不清楚里边情况的,就当帘内无人。

    吾累了。西窗梦说了句,明显地赶人,他心里烦,觉得见着沉墨比见着醉苍茫还要烦上数十倍,私下里估摸着要不要搬个地儿住,又觉得麻烦,这么一来,就更烦了。

    沉墨起身拍了拍衣服,双手插进口袋里,说,你这么容易累,肯定是因为不爱出门又爱吃甜。见西窗梦不说话,他耸了耸肩,笑了起来,说,你就不怕变成猪啊?

    西窗梦还是不说话,心里就想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听不懂他是在赶人?

    行了,你休息,我不打扰了哈。

    说话间,沉墨就开门出去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眼大门,笑意不减,却是眼神冷漠,结起冰盖,随后转身,耸了耸肩,走了。

    人不能怪他人如何如何,一切都是相对的,没有谁对谁错。

    (二)

    雨,落梧桐,一夜伤心无处说。

    傍晚,沉墨坐在公园长凳上,细雨丝丝,秋风萧瑟,他绕有兴趣望着灰色秋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手机在一旁震动闪烁,直至信号暗了。

    雨,就这么沾湿了衣,寒意侵入骨,不由一个冷战,倒是收敛了游思。沉墨拿起手机一看,多个未接来电,有几个是沉默的,有几个是学校的,大抵是让他马上去办妥入学事宜,便赶紧回拨过去。

    一柄伞到了头顶,抬头,清浅温和笑容印入眸中,不由笑了起来,朝那人点了点头,那人坐到了他旁边,将伞撑着,遥望苍茫远方。

    “谢了。”沉墨收起手机,转头看向旁边的人,眉眼浅淡,暮色里如水汽般,一瞬消散他方,“我是沉墨。“

    “霜华重。”远山舒展,浅浅一湾梨花水,说不出的别致清丽,“兰麝香料,很少见了,还能闻到,真是想念啊。”说话间,眼里流泻出脉脉忧伤,感慨时光流逝。

    “兰麝?”沉墨举起袖子闻了闻,耸了耸肩,说,“大概是西窗梦那里熏到的。”想起西窗梦那里总是香雾缭绕,和着各类珍奇古玩,低垂帘幕,倒是像仙境了。

    “西窗梦……么?”霜华重缓缓咀嚼着,莫名寒意,他敛起眉,说,“原是洛阳使君那处啊,想来也是可能的。”

    “你认识他?”沉墨好奇了,认识西窗梦的,肯定也不是平凡人了。

    “不认得,也是听人说起罢了。”霜华重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沉墨,说,“我听说这一带最近夜晚有精魅出现,快些回去吧。”

    “精魅?”

    “说是留在这过夜的,第二日发现时像是木偶了。“

    “那是自己把自己吓了吧?”沉墨拍了拍霜华重的肩,一脸无所谓,“而且你不还在这?“

    “我也要回去了。“

    “行。“沉墨站起身,笑着说,“一起走?”

    “不了。”霜华重摇了摇头,将伞递给沉墨,“这伞你拿着吧,我住得近,一会便到了。”

    沉墨也不客气,拿过伞,冲霜华重挥了挥手,说,“那我先走了哈。”见霜华重点了点头,便撑着伞离开了。

    笑意自脸上消失,冰冷自眸中射出,冰雪万里,不留活物。

    (三)

    玉华水精帘,秋千落花云纹织锦帏,朦胧。

    西窗梦在帘后,默不出声。

    日光透过纱幔,落到小山屏,明灭不定,屏前贵妃紫竹榻,榻旁立着两只欲飞铜鹤,两缕香雾自口中吐出,渺渺。他倚着榻,着五彩丝攒花袍,三千青丝迤逦,衣角垂下榻,起起伏伏,绵绵春山,手肘撑着榻,手中执白玉莲花盏,三尺广袖遗落。

    “这件事还请您费心。”西装革履的男子正襟危坐,故作镇静,眼神却是不自觉流露恐惧。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听说洛阳使君,更是第一次来到使君住宅,都说使君能操纵鬼怪,这怎么能让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