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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90章

    已经是在记不清多久以前,有人也坐在自己旁边,深情地弹出一模一样的音符。

    好像就是昨天。

    被硬生生压制的情感一下子堵在心口,她一直以来逃避的、回避的、拼尽全力遗忘的……

    不该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被重新带回脑海里。

    好疼……

    她蹲下身子,抓住胸口的衣服,被层层积压的痛楚砸的透不过气来,酒瓶滚落,酒花泛起白沫洒了满地。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胳膊痛哭起来,可是眼泪怎么留,心口蔓延的疼痛还是像触角一般刺进全身。

    疼,被人揪住心脏一样的疼,就像身体下坠,而深渊无尽的痛。

    所有美景都暗淡下来,唯有一个滚烫的名字,像闪着火光的烙铁一般,在她已经磨出老茧的心头,一遍遍的烙印,连着他咬过的疤痕也跟着泛疼。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当初不该相识。

    不该在一起。

    不该经历那么多故事。

    可是——

    他会不会因为偶尔想起她伤心难过。

    会不会因为不得两全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会不会因为深情错付而留下阴影?

    他已经竭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自己了。

    而她,只给他带来了痛苦和狼狈。

    她简直毁掉了一个少年——一个自信尔雅、一心一意念着她的少年……

    这么久,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她的疼痛……都是心疼他的痛。

    她说已经平息淡忘,不去想就再不会想起,原来都是自我编织的谎言。

    不是说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吗?

    究竟要多久才能放下?

    一年不够,两年?

    三年五载,十度春秋?

    好疼……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青年吟咏着走下山路,路过安以诚时,驻足瞧了一眼,笑:“小姑娘,可是太疼了?”

    “疼啊,”安以诚哽咽着,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那句在心底念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粤语头口而出:“处处都是佢影子。”

    “我帮帮你可好?”青年一笑,灿金色的眼睛就像融了江上碎光。

    安以诚全当是在做梦,也不追究真假了。

    浅褐色的眸子望向他,闪烁怀疑和希冀的清芒,“怎么帮?”

    “帮你慢慢忘却,如何?”青年骨扇抵唇,金眸深若寒潭,又清浅若初秋潦水。

    这脸似曾相识,让她想起一个小姑娘的琉璃眸子。

    忘却?

    忘了就不痛了吗?

    “我……”

    不愿忘记他……

    心口又是一疼,痛的呼吸郁结于胸,窒息感包裹而来。

    她哽咽着,挣扎了一下:“能给我留一点吗?一点点就好……”

    青年笑着摇摇头,扬了手里的骨扇,算作告别。

    安以诚拉住他长袍的一角,眼角低落下一颗滢滢的泪珠,颤声问:“怎么忘?”

    她不愿再囿于梦魇,像个废物一样被这些纸短情长纠缠,不得脱身。

    她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她要逃。

    青年弯腰,食指沾了露水,在她眉心画了几笔。

    “缘就是这般妙不可言,愿望成真要来还愿,可好?”

    “好啊……”浅褐色的眸子空洞迷茫,她几乎是没了意识的回答着。

    忘了是谁说的那句话——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

    ===

    童年的玩伴,各自揣着复旦和公安大学的录取书亡命天涯,她一个人在家里浴血奋战。

    当课本的最后一页也被多次浏览,习题册子堆砌角落,空白亟需,又是一年雨季将至。

    她走进疗养院,握住那个苍老女人枯瘦的手。

    妈妈曾经那么爱漂亮,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现在只有她,高压的高三,抽出一周6小时的假期时间,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擦去她嘴角露出的涎水。

    妈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刚升高三,妈妈就疯掉了。

    她的妈妈疯掉了……

    赵溪琳抱住陈萍,像妈妈哄小宝宝时候的她那样哄着:“妈妈乖,我今天高考,再过两天,就能天天来见你,你开不开心?”

    妈妈痴痴地笑着,过来轻柔地摸着她的脸,“铅笔,削好,妈妈给放笔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