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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车居,密雨依旧,桥依旧,人却变了。

    剑圣平贞盛,李存孝,李从珂三个人,一前二后己完全封死了杨行密的退路。

    杨行密一个人,立于滂沦大雨中,神色凛然不惧。

    暴雨狂密,大色渐暗。

    面对杀气腾腾的三大超级高手,杨行密依然气定神闲,动也不动。

    因为他感觉到这一战的凶险,只要有丝毫出错,都是以令他战死当场,故此在出手前,他必须作出万无一失的部署。

    他不知道部署这次狙杀时还少了一个人。

    住温!

    住温现在只有躲在水车居内,不时的伸头偷窥一下尚未发动的战局。

    他不时的对自己道:

    “我怎样才能助杨行密脱险呢,”

    原来剑圣平贞盛等人解决钱柳后,得知杨行密孤身一人,便将矛头立指杨行密,其行动之迅捷,实是住温始料不及。

    而住温若无应变良策,更碍于与杨行密是挚友关系,不便现身冲突,其时内心之矛盾,更急如锅上蚂蚁。

    但李存孝却比他更急,己忍不住厉声道:

    “杨行密,我就是李存孝,沙陀城主李克用就是我父亲,当年辱父之仇,今日就要你血债血还!”

    杨行密平静道:

    “我知道这是血债,但是你还不了。”

    李存孝忽道:

    “为什么?”

    杨行密缓缓道:

    “因为,该受辱的人仍是你!”

    最后一个字吐完,静若处子的杨行密突然动如流星般疾飞开去。

    李存孝与李从珂立即同时扑起急追。

    李存孝口中叫道:

    “想走?!今日你插翅难飞!”

    李从珂却一声不响,凌空一掌击出,用的正是如来神掌之“天禅降世”。

    这一家若击实,虽不能将杨行密一举击毙,却至少可将杨行密阻延片刻。

    有这片刻之间,李存孝便可拖住杨行密,剑圣平贞盛再如对付钱柳一般,如法炮制杨行密、杨行密便当真是长出十对翅膀来,也逃个出生天了。

    但可惜李从珂这一掌将及杨行密时,眼前人影却突的一闪,竟己消失无踪。

    李从珂正错愕间,“蓬”杨行密从背后疾出一腿,立将他踢飞出去,自己身形随势倒翻,暮然破瓦而入水车居。

    杨行密早发觉水车居有高手隐伏,是以脚未沾地,便己叱道:

    “什么人在此鬼鬼崇崇,”

    但他脚一沾地,定目一看,却又不由得怔住:

    “啊……住温?!”

    行藏被杨行密揭露,住温心中立时只感到阵阵傀疚与歉意。

    但展现在他脸止的,却满是惊诧与焦虑。

    因为李存孝与李从珂己先后迅疾的从屋顶的破烂处窜了进来。

    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己无声无息的坐在杨行密背后。就是——

    剑!圣!

    李存孝冷哼道:“杨行密,你还想逃?”

    他与杨行密仇深似海,说完率先狂攻杨行密。

    降龙神腿虽可与黑云密布腿法一较高下,但李存孝未臻完境。按理是,短时间内,虽不见落败,必现于下密,但双方拼斗几址招竟旗鼓相当,势钧力敌。

    其中的原因,李存孝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突然间,他又抽身不战。

    原来昔才交手,他己感到杨行密神情极异,双目只一直瞪着住温,心忍全不放在剧斗之中。

    李存孝不明其意,遂不敢贸然再攻。

    他招式顿止,杨行密却仍旧瞪着住温,仿如生生死死全然不在心上,他眼只有一个人。

    断!

    浪!

    住温亦望着他,眼神中满是委决难下。

    李从珂忽然个耐烦道:

    “断老弟,敌友两难存,你既是难于下手,就等咱们料理好了!”

    杨行密立即脸色大变,吃惊道:

    “住温,你竟与他们朋比为好?!”

    住温哑然无语。

    杨行密呼吸渐促,怒目狂睁,眼白赤红,似要淌出鲜血一般,一字一字的问道:

    “你出卖我,!”

    住温骤然跳起来,喝道:

    “好!杨行密!既然瞒你不住,亦再难与你为友,今日就让我为沙陀城立一大功吧!”

    顺势一拳击出。

    住温的话,令杨行密更是肯定,过度的震惊令他的血液倒流,脑海一片空白,一颗心亦渐呈冰冷……

    “蓬”的一声,杨行密不避不让,住温这悍然一拳立将他轰中。

    但如比轻易得手,亦令住温大感意外。

    只见杨行密情绪仿如陷入昏乱,切齿咬牙,神态骇人,只低声反复的念道:

    “为何要出卖我?为何要出卖我?……”

    住温眉头一结,暗道:

    “眼下高手如柳,不容再行解释,唯有将他逼进河里,也许还有生机!”

    心念既定,住温立时鼓劲运掌,黄浑劲道中却蕴涵着一股柔力,将杨行密送出数丈开外,撞倒石墙,终于翻身坠河。

    但冰冷的河不但使杨行密怒火骤升,潜伏他体内的惊世力量鞭策着他,要他毁灭一切!

    这时候,一股莫名恐惧窜往心头。

    杨行密拼命紧抓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臂。

    他知道,‘它’将要涌出来了!

    住温亦看到了杨行密异乎寻常的变化,暗惊道:

    “啊!杨行密他……”

    身形刚一展动,便听背后一声冷哼,一张檀木大桌竟挟无匹劲力撞了过来,住温身形急闪,大桌拴直撞上砖墙,“砰”墙裂桌碎。

    同时间,住温眼前一花,只觉一个身影已拦在前面:

    “老夫事在必行,凡阻碍老夫大事者,死!”

    正是剑圣平贞盛!

    这时水中杨行密的潜能逐渐迫发,水车亦不寻常地猛然加速旋转,只见他的拳头在绷紧,他的胸膛在绷紧,他的全身都在绷紧……

    李从珂与李存孝立时冲跃到前。李从珂在靠近住温时,犹自低声说了一句:

    “剑圣平贞盛要杀之人,断兄弟你又岂有相救之力?你还是先走为妙!”

    住温闻言,心中不觉一寒。

    就在此时,杨行密体内的力量己向被摧至巅峰,狂暴的雨点亦被这强霸的气道悉数弹开。

    李存孝见之,怒从心起,再也忍不住厉吼一声:

    “杨行密!纳命来吧!”积压了多年的仇恨,挟着狂密暴雨、凌空杀至。

    赫然正是降龙神腿第四式——

    飞龙在天。

    李从珂随即亦身形鹊起,掌劲破空,以“天禅降世”从侧翼攻进,配合李存孝攻势。

    没有出手的只有住温与剑圣平贞盛。

    住温默叹一声,神色黯然。

    他知道,整个战局的战幕已由此拉开,杨行密以一敌三,胜算极是微渺,自己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住温低估了杨行密爆出的潜力。

    李存孝。李从珂二面攻势将及攻近时,杨行密骤然使出黑云密布腿法第六式——

    神密怒嚎。

    这一式不是腿,而是吼声。

    惊天动地一吼,竟令水车居顷刻间如山泥般塌下。

    李存孝触目所见,杨行密仿如己变成一头狰狞猛兽。其凌厉无匹的戾气,逼使这二面攻势竟于半空中硬生生停窒。

    剑圣平贞盛与住温同时大吃二惊。

    就在这时,杨行密仿如化作一股狂密而冲。且密力奇猛,李存孝与李从珂立被荡开。

    住温立时吁了口气,放下心中巨石,转身坦然离去。

    刚行几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甫一回首,岂料一股旋密已象惊涛骇浪般袭至,住温碎不及防,骤觉喉间一紧,已被死命的卡住。

    住温的眼珠子立即凸了出来。

    但他即使瞎了,也能感到对面的人,双目中怒火燃烧,就要将自己化为灰烬一般。

    他还感到,这个人就是——

    杨行密!

    眼看住温危在旦夕,李从珂一掌,李存孝一腿迅疾营救,均以八成功力击出。

    杨行密应接不暇,立时受创、不觉手下一松,住温忙使劲挣脱。

    谁知杨行密血气翻涌,一白鲜血竟挟劲狂喷向住温面门。

    住温不得不伸手一挡。

    杨行密乘隙一腿便迅疾的踢中了他的小腹。

    住温身形立时倒飞出三丈开外。

    但与此同时,杨行密背门又吃重招。

    如此连受两次重创,更激起了杨行密狂态毕现,黑云密布腿法更呈霸道,威力石破天惊。

    李从珂禁不住满脸诧异。

    李存孝见其无视痛楚,且愈战愈能,更是遍体生寒。

    剑圣平贞盛亦微然点头,暗道:

    “这家伙潜力深不可测,难怪强如我二弟,当年亦惨被手刃当场!”

    他们心中只庆幸一件事。

    ——杨行密眼中、心中、腿中的敌人没有别人,只有一个:

    住温!

    住温不仅挡不住杨行密的疯狂攻杀,而且杨行密一腿比一腿快、狠、辣,他连半分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眼看着杨行密勇追猛打,住温若再无外授,十五招内,绝难幸兔时,总算跳出了一个人,

    一一李从珂!

    李从珂手虽辣,心却不狠。

    他不同于剑圣平贞盛的稳健深沉,亦不同于李存孝的残毒阴险,他同情与己并肩而战的战友。

    就在杨行密反扫一腿,欲劈住温后腰时,李从珂忽然一个箭步蹿过来,猛然一掌推出,及时的阻住了杨行密腿劲。

    口中亦同时喊道:

    “断兄弟!你再这般捱打下去,并不是办法,他已尽失人性,由我们先撑着,你且速速离开

    一句话说完,只觉腿影如山,李从珂双掌左拦右架、上封下格,尤抵挡不住,他这时才明白了接住杨行密的苦处。

    但他捱的苦,并没有能让住温脱离战场。

    因为他捱的只是一半。

    杨行密的另一半腿劲,又拖住了住温,使之疲于闪避。

    一直没出手的剑圣平贞盛,这时看到杨行密以一敌住两大高手,犹自游刃有余,尽占上凤,便知道——

    该他出手了!

    他也仅只出手,没有出剑,只见其运指如剑,交叉相划,气劲仿如人字。

    正是圣灵二十一剑之第八剑——

    剑八。

    立时剑气横溢,激使泥泞飞溅,住温、李从珂亦感压力一轻,如卸重荷。

    杨行密却己杀得性起飞,不管眼前是谁,只管冲!

    他这一冲,竟冲破了剑圣平贞盛的剑气,直逼其身而来。

    剑圣平贞盛大吃一惊:

    “啊!他竟可冲破我的剑气?”

    正欲拔剑,却已迟了。

    杨行密黑云密布腿法之“疾密劲草”“蓬”的一声踢中他的胸。

    剑圣平贞盛乘势疾退,内劲虽未入其五脏六腑。但只觉喉间一甜,张口吐了一口血。

    李从珂,李存孝但都长吁一口凉气,喃喃道:

    “怎么可能?剑圣平贞盛竟亦中招!”

    剑圣平贞盛心中亦惊诧莫名。

    他五岁学剑,七岁青出于蓝,九岁一剑成名,十三岁领悟剑道,从无败绩,亦无人能近其身三尺。今日竟失手于小辈,难禁震骇之情,沙陀剑粹然出鞘。

    只见厉光一闪,剑圣平贞盛骤然暴起,剑网铺天压下,正是圣灵甘一剑之——

    剑十八,菊花残剑十二。

    李存孝暗喜道:

    “拔剑无情,这小子死定了。”

    却忽然间,又跳起来叫道:

    “大伯父!你曾应允,将杨行密留给我啊!”

    剑圣平贞盛漠然不理,只推劲剑网,直逼而进。

    剑十八,菊花残剑十二是按三三不尽,六六无穷这意而创剑式一起,幻化无尽,连绵不断,直将敌人围于剑网内,任宰任杀。

    杨行密与剑网稍一触碰,立时仿遭电殒,突然窒步,血溅满身。

    住温骇然大惊,急切间,灵机一动,霍然跃进桥下的急流中。

    眼见仇人溜走,杨行密狂性激发得更烈,妄顾一切,蛮力暴蹬,”破网而出,亦纵身跃大河内。

    剑圣平贞盛这番又是失手,怒不可遏,立时鼓动全身真气,绝招剑二十一,菊十八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剑气进发索命而下……

    建,雨未停,柳未散。

    花贱还是放心不下杨行密。

    很少有人能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她已做好了点心,送了过去。

    但直到水车居,才见遍地颓但败瓦,就似经历了一番生死拼搏。

    只是杨行密……已踪影全无。

    花贱心中一紧,连食盒都不住:

    “密……他……遇袭了?”

    她忍不住冲到那条河边,嘶声喊道:

    “密!一一”

    但回应的只是空寂的回声。

    花贱眼前忽然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杨行密四周亦是一片漆黑。

    就如他的内心一样,找不到丝毫光明……

    他只记得,硬受剑圣平贞盛一击后,自己就如一块石头似的沉入了水底。

    可是那个曾出卖自己的人忽然游了过来,把他托出水面,送到这里。

    现在他身体只要略为移动,创口便爆裂得巨痛,所以,他只有静坐。

    他的脑海里只感到一片混乱……

    忽然间,一个极其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