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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休书

    青州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寒冬竟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连白发苍苍的老人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寒冬,连天上的寒鸦都冻死在树桠上,

    虞折烟躲在床榻上,丫鬟瑜儿往火盆里添着炭火,房间内挂上了锦绣的壁毯。王妃知道她畏寒,将往年自己用的大雁羽毛做成的纱幔,都给了她。

    可惜这些时日只有她自己在这里睡下,封凰一直睡在书房里,便是这里再温暖,心里亦是一片冰凉。

    瑜儿冒着雪从外面摘了些梅花来,虞折烟做了些梅花糕,只见状如梅花,色泽诱人,上面用果仁点缀着,远远便闻见了一阵阵香气。

    虞折烟便装了一些,叫小丫鬟们给王爷和王妃送过去。

    待她用食盒装好,瑜儿叹了口气,“您难道还想跟世子殿下真的一辈子僵持下去不成,您伏低做小,说些中听的话,便是铮铮的男儿,也会心软的。”

    可他真的原谅她吗?即便当初一切不过是一场算计,可他却从未相信过她。

    她将食盒用布紧紧的包好,生怕送到封凰跟前的时候凉了。

    或许是经不住瑜儿的百般唠叨,或许是自己真的不想在这般忍受下去,她忍住寒冷,从床榻上下来。

    “世子可在书房里?”虞折烟不等瑜儿过来帮忙,自己从柜子里找到那件紫绡翠纹裙软毛织锦的披风,自己穿好。

    瑜儿道:“我听说京城里来了圣旨,世子殿下和王爷去接旨了,才回到书房里。”

    虞折烟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想来这冒着风雪而来的圣旨,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正想着已经装戴整齐,领着瑜儿除了屋子。

    外面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颊,连鼻翼间冻得通红,冰冷的雪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不化。

    她来到封凰的书房,却见侍奉他的小厮正垂头丧气的守在门外,冻得缩手缩小,在门外一边跺脚一边呵着气。

    “世子妃。”那小厮见到虞折烟倒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刚才世子殿下接完旨回来,便一直在屋子里闷着不出来,连午膳都没有用。”

    虞折烟将瑜儿手里的食盒递给他,“去给他罢。”

    那小厮原打算让虞折烟进去说几乎好话的,只等满脸失望的接过食盒,进了书房内。

    然而虞折烟还没走出院子,便听见瓷盘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封凰的声音,“给我出去。”

    她猛地扭过头,却看见刚才那个小厮连滚带爬的出来,顺着门缝,虞折烟看见封凰那张苍白的脸,以及脸上的暴怒。

    虞折烟从未见过他的雷霆之怒,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她猛地转过身,不顾瑜儿的阻拦,径直走到书房里去,只见封凰手里并未拿着书,只是瞧这书案上的砚台怔怔的发呆,而他的面前却是几张白纸。

    “我说让你出去。”封凰满是怒意的声音传来。

    “封凰。”虞折烟开口,若声唤着他的名字,“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妾身吗?连我送来的梅花糕都不吃。”

    听到她羸弱的声音,封凰的眼底有一丝的复杂闪过,可虞折烟分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痛苦个歉疚。

    “我不知道是你送来的。”他放下手里的已经被冻伤的毛笔,“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愿意见我了。”

    这话传到虞折烟的耳朵里,犹如无数绵密的细针扎在心头,痛到极处,反而不能言语。

    “是世子殿下一直在介怀妾身,我告诉你,那日不过是有人算计我与司墨。”虞折烟的眼底露出倔强,“那日不过是顾玠的安排,不知道为何那青楼里竟有他的眼线。”

    “其实她原本不是顾玠的人,是太子妃安插在青州的眼线。”封凰走过来,慢慢的牵住她的手,“我只知道那青楼里有她的人,却不知是哪一个,如今你闹了这一出,倒是暴露了行踪。这人我已经暗中抓走了,正在暗暗的审问她。她经受不住折磨,已经将陷害你和司墨的事情全盘交代了”

    虞折烟牵起他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脸颊,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掌心,“原来你早就知晓这件事,为何你还是不肯理我。”

    “因为你还是不知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封凰双唇紧绷,“司墨乃是逃犯,但凡让旁人知晓他的行踪,那么不但司墨会活不成,连南安王府也会因为包庇逃犯而受到牵连。”

    她听到这话颓然的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凉的透骨,“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年纪这样小却是那样古怪的性子,我只是想让他瞧瞧外面的一切。”

    “这是他的命。”封凰的眼底露出了一丝的复杂。

    “对了,听闻宫里来了圣旨,究竟是什么事情。”

    封凰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明黄色的圣旨上,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他将虞折烟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然后死死的抱在怀里。

    “年关将至,太后她老人家给了些赏赐罢了。”

    “没事便好。”虞折烟被他勒的几乎喘不上气来,却还是笑着道:“封凰,回屋里去罢,莫要再睡书房了。”

    封凰的眼底分明有愧疚闪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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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时节的京城,有薄雾霜气在庭前廊弥漫着,东宫的琉璃砖瓦上,也泛着阵阵的寒意。

    太子妃披了件银狐深绒披风在廊下喂着笼子里的鸟儿,那鸟儿扑腾着翅膀,掀起一阵雪霰子,打在她的身上和脸颊上,

    只听一阵脚步声,原来这鸟儿竟是受了惊。

    太子妃抬起头,却见顾玠穿着朝服,面色冷肃,那浑身的戾气难怪连鸟儿都受了惊吓。

    “我记得四宝原是最喜欢你的。”太子妃用手拂着身上的灰,“最近它是怎么了,变成这幅模样。”

    顾玠冷笑一声,“哪里是它变了,是我身上的杀气太重,连四宝都嫌弃我了。”

    太子妃看着自己的弟弟,终于叹了口气,“熙儿那丫头已经失踪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你究竟然她做了什么,如今竟下落不明。”

    “不过是回京之前交代了她几句,不过那丫头显然还是聪慧的,倒是死的有价值。”顾玠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了,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封凰明年三月便娶那林家的小姐。”太子妃眼底略过一丝的嫉妒,“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如今的正妻,会不会进京来推了这场婚事。”

    他冷笑,浓浓的寒意涌在眼底,唇角上挑,“封凰也不是傻子,娶了这个女人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便是他拒绝这门亲事,南安王也会阻止他的。”

    太子妃虽然不不希望封凰再去娶旁人,但至少虞折烟能受罪,倒是她显而易见的。

    “对了,今年府里只有你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你素来喜欢放烟花炮仗,不如去府外放一些,同样去去身上的邪祟。”太子妃眼底露出悲戚只态,“如今父母走了,府里自然不能放这些的了。宫里有一些极好的,是江南皇上让人制的,你拿回去一些。”

    “我已经不喜欢了。”封凰的眼底露出了一丝的冷冽,“姐姐还以为我是小孩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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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安王府,王爷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的却是那刚来的圣旨。若非他将封凰拦了下来,他已经拿着这东西进京了。

    “封凰,我听说你已经回房睡了,想必你不想休了折烟。”王爷的眼底里满是愧疚和无奈,“我知晓你的心思,你想进京推了这场婚事是吗?可你有没有为咱们南安王府想过。我知晓你喜欢折烟那丫头,可是你让她委身为妾,将来待她厚重些又有何难。”

    南安王的话犹如一把钝刀不断的割着他的心脏,一口气息哽在心口,“可是我不愿意让她受委屈。”

    “你退婚之后的事情想过吗?皇上会恼羞成怒,不知道又要有什么罪降临在咱们头上。”南安王满脸的颓然,“宫里来信,说你皇奶奶最近身子不大好,御医说熬不了多久了。”

    “什么?”封凰心里一惊。

    “你若是开不了口,我便让你娘去说。”南安王看着自己儿子,“只怕年后便要准备成亲的东西了,她不知道也难了。”

    “那便年后再说。”封凰紧闭着眼睛,终究向自己的父亲妥协了,“就让她以世子妃的身份过完年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虞折烟身边的丫鬟瑜儿匆匆忙忙的进来了,“王爷,世子殿下,我家小姐晕过去了。”

    “什么?”两个人俱是一怔,然后封凰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可请大夫去了——”

    谁知瑜儿的眼底露出一丝的喜气,“已经请过了,大夫说我家我姐有喜了——”

    原来虞折烟早晨觉得头晕,便让瑜儿扶着她去外面转转,谁知竟一头栽进雪里。没想到竟是喜事,她竟有了身孕。

    封凰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抽身后退了几步,然后道:“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