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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民康

    齐民康愁眉不展:“举步维艰,前几天民工要钱的事情上了新闻,现在各大银行都不愿放款给我们。”

齐国安沉默不语。

齐民康继续说:“马上就要到了月初发工资的日子了,现在公司根本开不出来,拖一天两天可以,恐怕再多拖几天,员工们也要罢工抗议了。”

“要我说,不如我们就同意了霍世明的并购提议吧,只要同意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那块儿地皮还是我们的,只要一开始招商,资金就流动起来了……”齐民康站起来背过身去,在齐国安的病床前走来走去。

“你怎么知道并购的事?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齐民康身形一僵,源源不断的话头憋在嘴里,冷汗一下子浸透了他的衬衫,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民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知道的?”齐国安的声音低沉又有威慑力。

齐民康背对病床,眼珠盯着医院一尘不染的墙面,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期。

他和齐民康是一对孪生兄弟,明明两人生日只差了几分钟,性格却截然相反,齐国安从小稳重踏实,齐民康却活泼贪玩,成绩上哥哥名列前茅,弟弟却总是吊车尾。

齐民康从小十分敬仰齐国安,觉得他无所不能,成绩又好,长得又好,虽然两人长着十分相似的面孔,但哥哥的衣服总是干净整洁,而自己的永远皱皱巴巴。

父母带兄弟两个走亲戚时,也总是对着一个夸,却对着另一个贬。齐民康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哥哥是真的优秀。他连写四百字作文都费劲,却能毫不犹豫地写出八百字哥哥的优点,字字不重复,字字是真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与哥哥毫无隔阂了呢,好像是在上初中的时候。

那时正值盛夏,村里的小孩儿们都爱去水库游野泳。齐民康和齐国安放学的时候路过水库,看见一个小男孩儿在水里拼命扑腾,兄弟俩二话不说摘下书包就跳了进去,把男孩救上了岸。

国安民康兴致勃勃地跑回家,想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得到他们的表扬。

家里只有母亲在,她正坐在家门口,边摘豆角边和邻居大婶聊天,见两人浑身湿漉漉地跑回来,气冲冲地走上前掐住了齐民康的耳朵。

“说了多少回了,不许去水库游泳。”母亲一边说,一边拍在齐民康的屁股上。

“不是,我们……”齐国安妄图辩解。

“不是什么。”母亲抬头看看同样浑身湿透的齐国安,又是一掌大力地拍在齐民康的屁股上,“你自己去就算了,还撺掇你哥。臭小子,我今儿非得揍死你。老大,你先回屋里换衣服。”

齐国安还想解释,齐母凶狠地瞪他一眼:“愣着干嘛,快去啊。”

齐国安咽下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回屋换衣服去了。

齐民康受了冤枉,突发奇想会不会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呢,明明两个人都做了错事,为什么只惩罚其中一个呢。

他的心里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齐母教训齐民康的过程中,周围渐渐聚集了许多凑热闹的邻居,齐民康拿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同学丽丽赫然也在其中。

彼时他已经十三岁,早到了讲自尊心的年纪,齐民康莽足劲儿挣脱了母亲的束缚,跑走了。

齐民康又委屈又愤怒,觉得母亲一碗水端不平,哥哥也不解释,连带着哥哥一起讨厌了,心里想着要是哥哥没那么优秀就好了。

要是,哥哥不存在就好了。

齐民康抹着眼泪,靠在草垛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夜晚风凉,衣服又湿,让风一吹,齐民康立刻发起烧来。

齐国安和妈妈找到他时,他已经烧得脸颊发红。

齐民康大病一场,忘记了他跑到草垛后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有人把他背回了家,那个背有点硌人,却稳稳当当的,好像自己可以永远放心地靠在上面,不用担心掉下来。

齐民康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齐母把他背回来的的,病好之后,齐民康和齐母和好如初,却和齐国安日渐疏远。

后来,齐国安考上了省城的重点高中,齐民康只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兄弟两人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再后来,齐国安考上了本市的985大学,而齐民康则留在当地上了一所不入流的二本学校。

孪生兄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隔阂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