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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傅母见自己的小儿子迟迟不饮合卺酒,催促道:“北时,你嫂嫂已将合卺酒饮了,你何以不饮?”

    傅北时端着合卺酒的右手青筋全数凸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才没有将盛着合卺酒的匏瓜捏碎。

    “嫂嫂。”为了提醒自己“年知秋”的身份,他先是唤了一声,才接着道,“嫂嫂,兄长饮不得合卺酒,今日由我代之,委屈嫂嫂了。待兄长痊愈,嫂嫂可与兄长再饮一回合卺酒。”

    年知夏正垂着首,闻言,抬起首来,望着傅北时,启唇道:“多谢叔叔。”

    叔叔,她唤我“叔叔”,对,她应该唤我“叔叔”。

    傅北时仰首将合卺酒一饮而尽,由于饮得过快,咳嗽了一声,与此同时,有一滴合卺酒自唇角迤迤然地滑落,磨蹭过下颌、脖颈、咽喉、锁骨,没入了衣襟。

    年知夏脑中顿时起了一个念头:我若能化作这滴合卺酒该有多好?

    但这样的妄想是决计实现不了的。

    傅北时放下匏瓜,继而朝着年知夏伸过了手去。

    年知夏一时间不知傅北时要做甚么,满目茫然。

    傅北时索性直接从年知夏手中拿走匏瓜,突然,他觉察到自己的尾指不慎蹭了一下年知夏的掌心。

    这掌心并非细皮嫩肉,而是生了细细的茧子。

    年家并不富贵,但在平民百姓中亦不算差。

    分明只是细细的茧子罢了,乃是寻常事,他居然觉得心疼了。

    倘若……倘若这“年知秋”是他的娘子,他定不会教“年知秋”再长一个茧子。

    而年知夏霎时羞红了眉眼,这是他时隔四年,再次碰触傅北时的尾指。

    这尾指滚烫难言,仅仅是一息的停留,足以透过掌心,直抵他的心脏。

    傅北时将空空如也的匏瓜放于桌案上,待他再度回到床榻前,见年知夏面染桃花,问道:“嫂嫂,你醉了么?”

    年知夏心虚得浑身一颤,装模作样地按了按太阳穴,方才答道:“叔叔,我不胜酒力,确实有些醉了。”

    傅北时平日不常与女子说话,以为是自己吓着年知夏了,暗忖道:我的声音太大了些?姑娘家俱是这般娇弱么?

    傅母搭腔道:“‘知秋’既已醉了,便歇下罢。”

    歇下,洞房花烛……

    年知夏瞥了一眼强打精神的傅南晰,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

    傅母掀开了百子被,露出满床的花生、红枣。

    早生贵子。

    年知夏暗暗地咬了咬唇瓣。

    傅北时帮着傅母将花生、红枣尽数拣起来,放入了果盘中。

    而后,傅母取出了一张雪白的丝帕,垫在了床褥上头。

    傅北时自然知晓这丝帕是做甚么用的,凑到傅母的耳畔,低声道:“娘亲,兄长行不得房事,这喜帕便不必了罢?”

    傅母不满地斜了傅北时一眼:“指不定过一会儿,你兄长便生龙活虎了。”

    傅北时心知自己若是再劝,便如同是见不得兄长生龙活虎一般,定会惹恼了娘亲,遂不作声了。

    垫好喜帕后,傅母见“年知秋”不言不动,提点道:“‘知秋’,还不快些伺候你夫君更衣就寝?”

    年知夏从未伺候过任何人更衣,手指打颤。

    傅北时欲要帮把手,被傅母以眼神呵斥了。

    傅母温言软语地道:“‘知秋’,你既已过门了,从今往后,南晰的饮食起居便交由你照顾了。”

    年知夏不得不应承了:“儿媳记下了。”

    傅母又道:“你以后若有甚么难处,亦可说与娘亲听,娘亲永远与你站在一处。”

    年知夏当然清楚这只是场面话,就算他真是年知秋,这镇国侯夫人亦不会永远与他站在一处,更何况他实乃男儿身。

    良久,年知夏才将傅南晰剥得仅余下亵衣、亵裤,他又将傅南晰扶到床榻里面,躺下后,问傅母:“娘亲,儿媳接下来还有何要做的?”

    “明日一早记得敬茶,今日便歇下罢。”傅母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傅北时歉然地道:“我适才不慎轻薄了嫂嫂,望嫂嫂见谅。”

    轻薄?

    是指蹭到了我的掌心罢?

    我巴不得你多轻薄我一些。

    年知夏表面上断不敢表现出丝毫对傅北时的亲近,只淡然地道:“无妨,我知晓叔叔并非故意为之。”

    “嫂嫂,歇息罢,我告退了。”傅北时亦转身出去了。

    年知夏眼巴巴地瞧着傅北时的背影,直到房门被阖上了,都没有收回视线。

    一声腹鸣骤然响起,打在了他的耳膜之上。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

    “‘知秋’,桌案上有不少喜点,你去用一些罢。”

    他怔了怔,须臾,才意识到是自打进了新房便没有出过声的傅南晰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