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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年知夏扑哧笑道:“待我们百年,我定命人在墓碑上头刻上‘德配傅氏’。”

    傅北时登时变了面色:“知夏,你适才不是答应过我绝口不提及‘死’这个字么?除却‘欲.仙.欲.死’。”

    年知夏狡辩道:“我确实并未提及‘死’这个字。”

    “知夏。”傅北时提声道,“‘百年’与‘死’有何异?”

    年知夏不再狡辩,垂首认错:“是我失言了。”

    “我清楚知夏是失言了,而不是故意为之,但是知夏……”傅北时含着些微哭腔道,“知夏,我已被你变作了惊弓之鸟,连区区的失言都受不住,你可知晓?”

    “我知晓了。”年知夏注视着傅北时,当即忆起了重逢之际傅北时饮泣着求自己别不要他的模样。

    傅北时透过薄薄的水雾,望住了年知夏:“知夏,我只说一遍,你且记住。”

    年知夏疑惑地道:“你要说甚么?”

    傅北时正襟危坐:“知夏,我与你生共寝,死同穴,你可记住了?”

    年知夏承诺道:“我记住了。”

    “那便好。”傅北时放松了身体,“从今往后,我与你皆不可再提及‘死’这一字,除却‘欲.仙.欲.死’。”

    “嗯,我答应北时哥哥。”年知夏捉了傅北时的右掌,其上生着血痂子,是他生产那日将这右掌咬得鲜血淋漓造成的,“待我再见到北时哥哥,北时哥哥这血痂子定已脱落了罢?”

    傅北时颔了颔首,又道:“待我再见到知夏,便能真真正正地抱知夏了。”

    年知夏目含春水,舔了舔血痂子,继而情不自禁地道:“我反悔了,我不想让北时哥哥走,北时哥哥已归属于我,合该常伴于我身畔,任由我予求予取。”

    傅北时怅然地道:“知夏,对不住。”

    “无妨,我只是在使小性子。”年知夏要求道,“北时哥哥,你再亲亲我。”

    傅北时挑起年知夏的下颌,覆上了年知夏不点而朱的唇瓣。

    一吻过后,年知夏一把推开傅北时,背过身去,故作冷淡地道:“北时哥哥,你走罢。”

    傅北时从背后拥住年知夏:“知夏,你哭了么?”

    年知夏原本并没有哭,闻言,眼泪霎时决堤了。

    傅北时令年知夏回过首来,亲吻着年知夏的双目道:“知夏莫哭。”

    年知夏口齿不清地道:“就哭,就哭,就要让你心疼我。”

    傅北时不能自控地道:“我不走了,我陪着知夏。”闻人铮终归不可能全然不理朝政,只要不出甚么大岔子,待他一月后回京,再处置便是了。

    年知夏吸了吸鼻子:“我不哭了,北时哥哥走罢。”

    傅北时摇首道:“我当真不走了,眼下,于我而言,知夏与正月、十五才是最为紧要的。”

    “北时哥哥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快些走罢。”年知夏又去推傅北时,这一回,傅北时早有防备,纹丝不动。

    傅北时端望着年知夏,被年知夏一催再催,方才站起身来:“知夏,你自己保重。”

    年知夏忍着眼泪道:“嗯,北时哥哥也要保重。”

    傅北时揉了揉年知夏的额发,叮嘱道:“知夏,乖乖坐月子,不准抱正月与十五,不准受凉,不准劳累,尽量不要下地,若有何事,可求助于秦知县。待你坐完月子,我会命人来接你。”

    “我记住了。”年知夏没甚么能给傅北时当作念想的,于是让傅北时取了剪子来。

    傅北时心下了然,见年知夏剪下一缕发丝,自己亦剪下了一缕发丝。

    俩人分别拿了对方的一缕发丝,珍之重之地拢于手中。

    傅北时方要走,一声啼哭陡然响起。

    ——是正月。

    不知正月是否感受到父亲要走了?

    正月向傅北时张着藕节似的双臂,哭个不休,将十五闹醒了,十五亦跟着哭了起来。

    傅北时将龙凤胎抱入了怀中,哄了好一会儿,方才将他们哄好,一放下,他们又齐齐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年知夏很是心疼,但傅北时勒令他在月子期间不准抱正月与十五,他只能干着急。

    龙凤胎的哭声引来了其他年家人与乳娘。

    傅北时将龙凤胎递予了他们,自己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年知夏,便一步一回首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