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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

    “喏”此刻管理员又递过来一本东西,钱鼎章接过一看却是一本全新的长城股票资料合订本“这小半年,时常会有人来翻检长城的资料,我索性让人从库房里把之前印制的都翻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这本送你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讲给你听了,听我一句劝,别碰这个股票,你年纪还轻赚钱机会有的是,这场风波,你不妨旁观,就当是给自己上了一课。”

    顿了顿管理员又说到“就是刚才你来之前,我听楼下几个经纪人讲,东洋人哪里开始融券往下砸了。很多人都说这是萝卜头在出花样,相互抬高价格成本太高,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把股价打下去,方便他们出手收购。可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从经验看多半是萝卜头在下手,但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看不懂就不要做,想要在这个行当里活下去,就一定要晓得这句话!”

    钱鼎章还能说什么呢?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十几块钱塞到他手里。那管理员仿佛被烙铁烫了似的,猛然缩手瞪着眼低声喝问“你什么意思?”

    钱鼎章将钱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随手拿起本书压住,才慢慢说道“先生刚才一番话,实在是没把我当外人看,所以现在也请不要把我当外人,这是真实的一点心意。山高水长,今后有缘还会相见的”言毕拱手而去。

    “请留步”,钱鼎章闻言回头,只见管理员将那包茄力克香烟从兜里掏出来,撕开包装纸。钱鼎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从烟盒里抠出一张半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递了过来,钱鼎章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上面是一副缩印的以伦敦大本钟为背景的油画来,到低是老牌工业强国,大型印刷厂出来的印刷品质量过硬的可以,连钟摆上的花纹都隐约可见。

    “这是?”

    “谢谢你的茄力克,确实很久没有抽到了,阿二,也就是我的儿子,生前最喜欢搜集香烟牌子,他小时候,每次我买来香烟他都第一个拆,好拿香烟牌子,后来毕业了也知道孝敬老子,开始给我买烟,但到我手里的还是开封货,香烟牌子照例是被他抽掉的。去冬至他落葬时,我把他从小搜集的香烟牌子一起埋进地里陪他。”

    说着用手拭了拭眼角,“我还是抽烟,但却再也看不得这个东西,平时都是让老太婆帮我拆的香烟,今天看到你,这个香烟牌子你留着吧,茄力克的印的最精致,也最值得收藏。好了再见。”

    说完,转过身去,自顾自的整理起各种卷宗文档来。

    隔壁茶楼上,父子占了一张桌子二人对着长城的资料发起呆来。

    “阿爹,从这个看,这个股票万无投资的道理,而且当初的那些经手人都没有善终,可是萝卜头却还在往里面砸钱。你说。。。。。”

    “昨晚说是蹊跷,今天看来是阴谋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发动啊”钱逊之也一筹莫展“不对,既然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那就是说这些人肯定知道点什么,然后被灭了口,那会是什么呢?”钱逊之手中的折扇转的如同风车一般。

    “东京取引所!”二人异口同声说到。

    “我觉得多半是东京退市那个事情留下点什么尾巴手脚来,所以老板在世时对上市这种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不停的拖延”钱鼎章一激动,指尖的绿豆掉在地上。

    “可知道有问题又怎么样?说出去也没人信啊,除非能拿到东京取引所里的留存资料才能明白原委。”钱鼎章顿时泄气,蹲下身来找那颗绿豆。

    “你个小鬼,看绿豆看对眼了啊”钱逊之在一旁取笑。

    “呵呵”钱鼎章抬头一笑,钱逊之莫名其妙这小子莫不是受刺激了被自己绕着弯子骂了句怎么还笑嘻嘻的?“阿爹,这样消遣儿子对您老不利啊”。

    “你个小册老”顺手一记栗凿下去。

    “哼,算你个小册老有脑子,东京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我出去一趟,中午饭你自己解决,下午么,随便你自己,要么回去练功,也可以出去兜兜逛逛来申城半个月了,也该长长见识。等我晚上回到家,事情大概会有点眉目了。”说完离座而去。

    “这。。。。。”钱鼎章看着老子离开,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现在1937年,可不是2017年,有网络帮忙,连***不热都随时能得知。他倒是忘记了自己当年到处求种子时候的那幅丑样。眼下钱逊之说半天就能有消息,怎能不让他奇怪?

    不过看老头子那神抖抖的样子,估计这事情多半能成,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多操心?往往窗外,太阳已近头顶,叫堂倌来会了钞随口打听了几句附近有哪些好吃的食肆,出门按图索骥而去。

    初春中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仿佛泡在热汤中一般,钱鼎章舒服的晕晕乎乎沿着爱多亚路安步当车,眼睛左右乱转找寻那些贩卖美味的店家。

    “咿?这不是那个交易所阅览室的管理员么?”他发现不远处迎面走来的正是之前那个对他推心置腹的管理员。此刻他正低着头,慢慢前行,钱鼎章一见大喜过望正好可以一起吃个中午饭。

    刚举手准备打招呼,横里忽然窜出个人来,一袭深藏青色的棉袍,头上鸭舌帽帽檐几乎压到了上眼皮,脸上带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只见此人闪电般的窜到那管理员跟前,从衣兜里掏出手枪对准他胸口就是三枪!!!

    光天化日之下的街头暗杀!钱鼎章目睹这一切后,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瞬间思维模糊起来,以至于周围四散奔逃的行人,惊慌失措的奔走在他身边,惊声尖叫的站街女那几乎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嘶嚎也似乎隔了一层棉被那样显得忽远忽近,和他没有关系。

    虽然站在阳光明媚的初春大街上,却四肢冰凉,半个小时前还在对自己尊尊教导的人,此刻胸前中了三枪倒在地上。钱鼎章朝他看去,那管理员似乎也看到钱鼎章,嘴巴艰难的蠕动着。

    钱鼎章如梦初醒,一个箭步奔过去,此刻耳朵中传来的惊叫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尖锐的铜哨声。爱多亚路是英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分割线,钱鼎章边跑眼角已经扫到,路边开始有脑袋上包着红布的红头阿三,人小却带个巨大凉帽型头盔的安南巡捕,以及穿着黑色制服的华人警察向这里围了过来。“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几步来到管理员面前,蹲了下去,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堵住他胸口汩汩流出的献血,但杯水车薪。

    管理员看着钱鼎章轻轻的而又费力的笑了一下“没有用的,他们是特地来要我命的。”

    “不要这样讲,我堵住伤口,红头阿三过来,马上救命车也来了,进医院就好,你别乱想!!”

    “我晓得的太多了,你切记小心”管理员对着钱鼎章用足了力气说出这句话后,喉头一阵轻响,随后头一歪。。。。。

    此刻,法租界的安南巡捕,公共租界的红头阿三也都赶到,但他们没有忙着来查看情况,反而面对面的相互大吼起来,还是几个华人警察手脚麻利,见此情况,伸手在管理员的脖颈处一搭,又探了探鼻息,摇摇头拍了拍钱鼎章的肩膀“放手吧,人已经没了。”

    见钱鼎章依然用力的捂着死者的胸口,一个华警轻轻的将他的手从死者胸口拉回,钱鼎章仿佛木偶般的不加任何反抗随着警察的动作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