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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王总编板着扑克脸,走出派出所,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陈垣和秦山。

    乖了三天,怎么又开始,而且这次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起进派出所!

    幸亏面馆里装了监控,把整个过程录下来,秦山身上的录音笔也一直开着。

    郑业还没下班,当场打电话给小莲。

    她一开始还嘴硬,哭着说孩子是阿宝的。

    到底是警察有经验,郑业喝斥她,“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你每天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我们都查得到,你想清楚自己说的话。”

    “上次报假警要跳楼的事,我看你年龄小,放过你。现在,你男友被我们拷在所里,你还要瞎七八搭编故事?”

    小莲沉默半天,改口承认说孩子是吴天的。

    他们根本不是亲戚,野合的鸳鸯而已。

    无非是看阿黄面馆生意好,想敲诈孤儿寡母一笔钱财。

    阿宝手臂受了重伤被送往医院,警察利落地关押吴天和同伙。

    陈垣和秦山写好情况交代,交给单位领导,领回去好好批评。

    当时,秦山接到阿宝的求救电话后,特意嘱咐过报社同事。

    三十分钟后,如果他没打电话来,立即报警。

    郑业意味深长道,“这种事情一开始就要报警,非要弄到最后不能收拾。”

    阿宝的手臂伤得很严重,只怕会落下残疾。

    吴天逃不开负担刑事责任。

    可陈垣也有责任,她如果听秦山的,乖乖挨过三十分钟。

    警察会及时赶来,阿宝或许不会受伤。

    秦山的相机彻底毁了,他在派出所里很沉默。

    相机残骸装在马夹袋里,他把储存卡拿出来,揣进兜里。

    郑业让他写下相机型号,查完后大呼小叫回来。

    “好家伙,你们记者这么阔绰,十万的相机天天背着满街跑……”

    陈垣的脸霎时就白了。

    秦山的老婆绝对是高不可攀的贵妇!

    她原本打定主意赔给他损失,可这钱,她真的承受不起。

    王总编站在路口抽完烟,自己叫了车,回头看这两个低头不说话的孽子,轮流点着他们,手不停在抖。

    “明天全员大会,做检讨,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许跑。”

    秦山提着相机残骸走在前面,陈垣跟在后面,不敢开口说话,她知道他很生气。

    手腕上的伤口被急救人员处理过,包了厚厚的纱布,疼痛未消,血止住了。

    走到花坛边的长椅,秦山兀自坐下。

    陈垣站在他身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怯怯叫了声秦老师。

    秦山仿佛醒过来,抬头看她一眼,“坐,我们聊聊。”

    陈垣乖巧听话,缩着脑袋,拉开点距离,和他并排坐着。

    秦山挪过去,把她受伤的手臂拉过来,有些渗血,紧张地问,“还疼?”

    陈垣点头,有点儿。

    “你这个人……”秦山止不住叹气。

    “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只想做英雄,以为自己很强大,往往呢,你看你做过的事情,原本都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偏偏,你会选择最差的一条路,而且不停地撞南墙。”

    陈垣浑身不自在,抽回胳膊,咬着唇,不敢回嘴。

    “陈垣,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这么不听劝?”

    他心疼她,一次次把她拉回来,一次次她又要跳出去翻江倒海得折腾。

    陈垣越听越难受,骂够了没?

    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从目眩神迷的的山顶,直线下坠,落入痛苦黑暗的深渊。

    秦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撕裂她的心。

    她错了,可情感也落到崩溃的边缘。

    “没有,乖乖听着!”秦山越说心情越激荡,索性一次骂个够。

    “我以为经过上次,你会吸取教训,学乖了。酒吧的事,你以为很好解决?你一句谢谢就云淡风轻过去了,知道背后多少人为你奔忙。”

    “陈垣,我骂过你不知好歹,现在我还要骂你,骂醒你,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个人活得有多辛苦,我当然知道。大学毕业后,我也是一个人生活,只交几个知心朋友,不管他人闲事,也是一种简单的活法。”

    “你呢?被困在人与人的网络中,四处牵扯,可你想过没,你到底是谁?”

    “你是陈垣,你有自己的爱恨喜悲,无须靠别人的认可而存在。什么时候你才会懂,你要为自己而活!一个人不代表孤独,一群人不代表热闹。”

    秦山很难受,这些话积郁在心头已然太久,今天终于如火山爆发。

    他希望她能听他一言,认真听,不要再敷衍,不要用自己所谓的原则,来拒绝朋友好意的提点。

    “秦老师,您别骂了,我认错。”

    陈垣把头埋在胸前,这样秦山就看不到她的难受和愧疚。

    秦山又深深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样的性格,叫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陈垣抬头,眸色惊恐万状,她站起身就要走,不想听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已经够了,她亏欠他的,她会还。

    其余的,不再重要。

    她的情绪波动起伏,站起来时,手臂被带到,绷带开始往外渗血。

    秦山急了,疯什么,伤口又出血。

    他拽住她另一只胳膊,使劲拽回来。

    陈垣别过头,不再说话,任他帮她把手臂上的伤口压住,

    相机的残骸放在他们中间,她低声说,“相机,我会赔给你。”

    秦山低头帮她绑紧绷带,说不用。

    “不行,我不能欠你。”

    秦山烦躁地提高嗓音,说了不用。

    “我说不行!”陈垣用力抽回手,她的怒气又升腾。

    “你又要为我做决定是吗?就算我不知好歹,狭隘,冲动,但毕竟,我还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秦山难得流露的温情消失,冷漠的眼对上不甘的愤怒,终于他首先移开目光。

    他说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山沉着脸,夜深了,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那次意外始终压在他的心头,想起来就懊悔,陈垣当时该有多么害怕。

    “走,送你去车站。”

    “我自己有脚,自己会走。”陈垣拒绝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