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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压寨相公和女土匪

    冥镇出了大事,死了不少人,风言风语像一股妖风,第二天便传遍整个益州。

    通山那一片历来都是三不管的,但益州这边早听到了风声,朝廷秘密派了八府巡按下益州查案,这一查不要紧,要是查到冥镇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郑大宝和崇州刺史都不太想管,但崇州刺史是朝中老太师的关门女婿,这件案子最后还是推到了益州。郑大宝气得差点把脑壳撸秃噜皮,最后还是手下谋士出了个损招,让程少卿去冥镇查这个案子。

    金顶蓝围的马车停在悦来客栈门前,木石跳下马车,回身拉开车帘:“公子,到了。”

    裴伷先拢着手往外看,夕阳的余晖中,一座孤零零的客栈耸立在栈道一端,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通山。

    “这客栈倒是有意思,这么孤零零的耸立着。”程少卿拎着金刀跳下马车,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打量悦来客栈。

    “客栈前面不到一里地就是冥镇,镇里人不多,外来人口也少,所以客栈开在镇外,以供往来客商住宿。”裴伷先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目光落在门板上斑驳的血迹,不由得皱了皱眉。

    二楼窗户的窗纸已经残破不堪,到处都是凝固泛黑的血迹,地上还有几只蝙蝠的尸体。

    随后赶来的几个衙役也未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这客栈此时鼓励在古道边,门窗紧闭,仿佛泛着一股子死气。

    “来益州报案的是冥镇的捕快王三,说是客栈里死了人,还有几个昨晚进山之后就没回来,客栈里还找到了吸血蝙蝠的袭击。”程少卿扭身对裴伷先说,“进去看看。”

    裴伷先点了点头,木石上前几步去敲门。

    出来的是个脸色苍白的伙计,见到程少卿的时候差点没哭了。

    客栈里的客人此时都被当地的捕快王三集中在客厅,邵一白带着云山坐在靠窗边的桌前,旁边是张碧云主仆。

    孟鹤妘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正囫囵着吃混沌,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裴伷先一进门,邵一白和张碧云便都认出他来,离京数年,他已经再没有少年时桀骜不驯的样子,仿佛一颗经历了时间洗礼的碧玉,越发显得钟灵毓秀。

    张碧云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与裴伷先四目相对。

    “伷先?”张碧云站起身,秋水般的双眸死死地看着人群中的裴伷先,恍然间,仿佛觉得时光从不曾流逝,他还是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京都少年郎。

    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绞在一起,裴伷先面色不变,微微朝她点了点头,仿佛一个久别的故人,也只剩了相视一笑。

    张碧云顿时心如刀绞,扶着桌面才站稳身体。

    “小姐!”丫鬟轻轻拉了她一下,张碧云这才回过神儿来,发觉自己依然失态。

    “公子,你看。”发现张碧云的木石突然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指着大厅角落里道,“那个女骗子。”

    木石心里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把张碧云从客栈里拖出去,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公子面前才好。

    如果说孟鹤妘是个矫揉造作、撒谎成性的小狐狸精,那张碧云就是裴伷先过往岁月里的朱砂痣。

    年少慕艾、金童玉女、两情相悦、青梅竹马,合该是全天下最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结果却因裴家的落败而不了了之。他还记得年少时的裴伷先是何等的执拗,曾在张府门外站了一天一夜,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纸退婚书。

    孟鹤妘那个狐狸精总说他不懂爱情,可他觉得爱情这东西压根就是毒药,碰不得。

    木石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却又隐秘的带着几分庆幸,幸好,幸好孟鹤妘在。

    裴伷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角落里低头吃面的孟鹤妘。

    似乎是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孟鹤妘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猛地抬头,四目相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内心仿佛有无数草泥马狂奔而过,孟鹤妘面上却强作镇定,脑子里飞快地展开头脑风暴,无数看过的话本子在眼前掠过。

    风流俏寡妇、痴情表妹、美女与马夫、守了个寂寞的俏寡妇、霸道女土匪抢夫……

    权衡再三,最后‘守了个寂寞的俏寡妇和霸道女土匪抢夫’不分伯仲。

    这有点不好选啊!

    纠结了一瞬,孟鹤妘实在不忍取舍,决定把守了个寂寞的俏寡妇和霸道女土匪抢夫相结合,变成一个新剧本。

    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下新剧本后,为了力求真实,能更好的表现出一个‘霸道土匪寡妇’这一颠覆性角色,孟鹤妘偷偷在桌子下面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伷先,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太过于激动,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她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整个大厅里的人都震慑住了,只见一个生得俊俏貌美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笑地冲到那位宛若谪仙一般的公子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伷先,是你,真的是你!”

    “喂,你又搞什么鬼?你不是……”

    孟鹤妘根本不给木石说话的机会,一把抱住裴伷先的腰,一边哭一边悲切地扯着大嗓门子干嚎:“伷先,当初你偷偷跑下云峰山,留信说是去参军,结果一去两年,我等来的竟然是你的死讯。我一个人去北地寻你的尸身,可你的同僚却说你连尸体都被砍成十八段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大堂里的人瞬时忘记了昨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总是能把人从各种惊慌之中拉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痛苦、恐怖的事儿。

    裴伷先微微低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孟鹤妘:“十八段?”

    孟鹤妘抬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笃定地点头:“是,十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