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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大典

    “扶摇公主莫急啊,”鸿祯皇帝见卫子期面色凝重,心神慌乱,自觉自己已然占了上风,越发得趾高气昂,说道:“河东魏路山府上遭人攻袭,据说他的表妹竟当场惨死在他面前,那场面凄凉,可谓是伤心惨目,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当今世上,知道皇嗣之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但魏婳儿不巧是其中一个。魏府之事再明白不过,便是鸿祯所为。他要做大虞皇室唯一的血脉,不允许任何流言蜚语存在于世,就连一个宫女也绝不放过!

    鸿祯说着,作出一副伤心状:“苏将军如今赶往河东安抚魏路山,也算是大仁大义之举了。可惜他还不知道,河东边境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几日之后,西戎便会借道东周国进攻河东城。可惜啊可惜,如今河东是各国通商要地,已换得多年太平,遂守卫军兵力只有千余。面对西戎的猛烈攻势,没过多久,河东便会全军覆没,到时候恐怕苏将军非但要在战场上陪葬,还会背上反叛的罪名啊。”

    河东百姓安居多年,若战火燃至河东,恐怕离中的悲剧将会重演,百姓将流离失所栖身草野,交战地也将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卫子期知道,这是苏怀遇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更何况,苏家世代忠义,父亲之死犹如一把尖刀,已捅得苏怀遇痛彻骨髓,反叛之罪更是要硬生生撕开那才愈合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疮口。

    卫子期自小就知道,这乱世之中,本就是成为豺狼恶犬才能享尽尊荣。可她如今却想不明白了,为何一寸丹心换来的却总是粉身碎骨坎壈缠身?

    卫子期沉吟不语,少顷后,沉声说:“鸿祯,苏怀遇是虞国将军,屡建功绩,从无过错,而你却要这般加害于他。你为了谋自己的权,不惜通敌叛国谋害忠良你还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如你一般的人,如何做的了一国之君?”

    “朕为何做不得?”鸿祯皇帝不以为然,道:“这朝堂之上,本就是尔虞我诈百死一生,朕若今日对他人心软棋差一招,明日,便会被万人踩在脚下遭受唾弃。你生在卫府长在卫府,这其中的道理,又怎会不晓?若要耸壑凌霄,就势必要做到心狠手辣,顾不得那么多!”

    卫子期冷笑一声,说:“可笑,你又何必为自己找这么多借口。我自然是懂你,因为我曾经便是如你这般,只不过是一个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可怜人罢了。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害怕。你怕死,因为你从来不懂信任二字,认为身边所有人都会加害于你,你怕输,因为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觉得自己只要输一次,便再无翻身之日。所以,你为了赢,毫无底线,那是因为你其实一无所有。”

    “你胡说!朕是一国之君!朕拥有整个天下!”鸿祯皇帝气急败坏,他青筋暴起,冲卫子期怒吼道。

    鸿祯喊得歇斯底里,可他说完后却仍觉得心中空虚。他哑然片刻,转过身去,又渐渐恢复了傲气,仰着下巴道:“你向来巧舌如簧,朕不愿与你争论。公主,朕劝你还是早些回慈安宫去,等候河西的来信吧!”

    鸿祯皇帝未再多说什么,便径直离开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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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卫子期深夜才回了宫,整个慈安宫阒然无声,沉寂而寥落。

    她走入自己的卧房,发现房中闪着微弱的烛光。是太后在等她。

    “你回了。”太后轻声道。天都已入了深秋,夜里更是寒意逼人,她的卧房本就清冷,想必太后为了等她,这一整晚并不好过。

    “太后,这屋里寒,您上了年纪,要注意身子才是。”卫子期走到太后身前,关切道。或许就是从太后退了朝堂那时起,她的身上多了些许慈祥,让卫子期觉得与她的距离近了不少。从前的恩恩怨怨也随着心中的怨结一点一滴地解开后,逐渐变得烟消云散。

    “丫头。”太后示意卫子期走近些,她执起她的手,握了半晌,才说:“是哀家护不住你,是哀家对不起你。”

    太后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卫子期心中一动,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顺着精致而小巧的鼻尖流下,浸湿了脸庞。太后借着微光仔细去瞧她的面容,她的小脸在泪光中显得晶莹而温润。太后眼睛一酸,深深叹了口气。卫子期整日里将自己包裹在硬邦邦的铜墙铁壁之中,总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可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太后知道,这次她真的伤了。可太后终究还是想不通,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终其一生也未得到的东西,卫子期得到了。朝堂之上,没有爱情。可若真得一人生死相随白首不离,朝堂又算的了什么。

    “没事,我已差了黑鹰军的人去给苏将军送信了,从河西借兵怕是已来不及,可若向离中求援,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卫子期只流露了片刻的脆弱,便用手抹掉了眼泪,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可卫子期心里清楚,即便离中的反应速度再快,也解不了河东的燃眉之急。这书信快马加鞭送至河东就要三日,自河东驱马赶去离中还需花上一日,而离中起义军赶往河东少说也要三日。七日的时间,足够摧毁一座河东城。而唯一万无一失可保河东安宁保苏怀遇无恙的法子,便是她答应了此次结亲。

    “离中?”太后不解问道。

    卫子期想起天都还无人知晓离中的近况,她点点头,讲起了离中的故事:“一年前,离中来了一位如谦公子,他通晓天地之理,又懂得行兵布阵,甚至可化干戈为玉帛。他深得民心,如今的离中再无兵荒马乱饿殍遍野”

    太后沉默了半晌,叹道:“恐怕大虞气数已尽啊。”

    “太后今夜等我,可是还有什么事?”卫子期在太后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