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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暮终山(十三)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而就在我喜上眉梢的时候,我却发现他已经失忆到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更让我伤心的是他居然喜欢上了别的女人……”章若楠自顾自地说道。

    “那个瞬间我是真的心灰意冷,我当天晚上就找他坦白,挑明了我们以前的关系,他很为难、不知所措,就像偷糖被抓了个现行的孩子……”

    “白御桐喜欢上了……别的女人?”白思琪惊讶地抬头看着章若楠,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是的。”章若楠低眉浅笑,“我输给了时间,那大概是他失忆后遇到的第一个女人。”

    “谁?”白思琪好奇而渴望地问道。

    章若楠深深叹了一口气,“是雨点。”

    “雨、雨点?”白思琪大声嚷嚷道,“那不是他妹妹吗?”

    “并不是,我可以确定他没有亲人。”章若楠轻轻摇了摇头,“雨点是他捡回来的,他总是喜欢捡东西,就只有这点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雨点……”白思琪喃喃自语。

    深林小径。

    “休息一下吧。”顾烟柔凑到白御桐的耳边轻轻劝说道。

    “不,没关系,我还不累,你抓紧了!”白御桐头也没回,他双手紧紧扒住顾烟柔细腻光滑的双腿,然后将她整体向上抛了抛,算是再次固定住了女孩的娇躯,防止她从自己背上滑落。

    “我的意思是,我饿了。”顾烟柔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what?意思就是你一点也没有替我着想?你个小白眼狼……白御桐瞬间愣住,他瞬间失去动力般地停下了沉重的脚步,然后将顾烟柔往旁边的树干上放了下来。

    我这么累就为了这个?白御桐气不过。

    顾烟柔的四肢无力的摊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看着侧身伸腰扭脖颈的白御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西边。”白御桐呻吟了一声,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顾烟柔的旁边,他把顾烟柔的上身从粗壮的树干上扶了起来,然后把套在她脖颈上的蓝色包裹取了下来。

    “西边?”顾烟柔疑惑不解,“我哥他们在那边吗?”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不在。”白御桐解开包裹上的绳结,接着他将包裹打开来,拿出一张诱人的金色软饼,然后递给了顾烟柔。

    煎饼是白御桐上午在小镇的路边摊上买的,老人见白御桐买得多,还热心地送了他一张方巾,用来装他买的煎饼。

    顾烟柔并没有接过白御桐递过来的煎饼,而是犹豫再三后,一口咬了上去。

    白御桐恍然大悟,他居然忘记顾烟柔的手筋断了,有些不方便拿。

    “我来喂你吧!”白御桐撕下一小块软煎饼,然后塞到了顾烟柔微张的小嘴里。

    “好。”顾烟柔客气地说道,然后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白御桐送到她嘴边的煎饼。

    白御桐有点享受这种喂小狗的投食行为,以至于他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有时候养养小动物什么的也蛮好的,不仅能陶冶情操,还能掏空钱包……他一个低薪族怎么会想要养四脚吞金兽?

    女孩吃的很慢,咀嚼食物的样子很可爱也很优雅,应该是校长他老人家教育的好。

    “我吃饱了。”顾烟柔满足的说道,其实她并不喜欢吃这种面粉煎饼,她喜欢吃肉那种富有蛋白质的食物。

    投食结束,白御桐啃咬着顾烟柔吃剩下的食物,姿势很不雅观,近似于河马吃西瓜。

    而顾烟柔的视线凝固在了白御桐泥泞的鞋底上,他脚后跟的鞋底已经开胶,里面有黑色的液体渗透出来。

    顾烟柔能够从白御桐的脚上闻到淡淡的臭味,那绝不是脚气,类似于死鱼搁浅在沙滩上,被暴晒后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她猜想白御桐大概是过河的时候,被河床上的碎石给划破脚了,又或者是走得太久,脚上起泡后又被磨破皮了。

    白御桐还是一如既往的啃着煎饼,食之无味。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淡漠,却很专注——这煎饼大概是放久了,吃起来有些硬,就像在嚼纸板。

    不过能够补充能量就够了,哪管好不好吃?其实他不想买煎饼的,但其他食物保质期都很短。

    “你把鞋脱了让我看看。”顾烟柔突然说道。

    白御桐叼着半块煎饼看着她,表情呆呆的,他抗拒地说道,声音含糊不清,“还是算了吧,我有脚气,很臭的,我还要吃饭呢,等下闻了就吃不下去了……”

    “可是你的脚流血了。”顾烟柔的语气显得有些责备的意味。

    白御桐赶忙看向了自己的脚,发现右脚的鞋后跟脱胶了,像是张开了一张嘴,鞋后跟的边缘向下有一层凝固的黑色血迹。

    他回头看着顾烟柔,被戳穿后,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白御桐平时的话很少,但因为他一开口就是烂话,不过倒是有很多人愿意向他倾述一些重要的或是无关紧要的事,把他当做不会出声的话筒使用。

    就这样他的心里埋了很多事,但他却很少将自己的事和别人分享,类似于他的家境,他的苦恼,他的青梅竹马。

    他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不会去哀求别人帮助他,就像一只破茧的蝴蝶,从来不会仰仗他人,因为它在破茧之前,只看得见自己和黑暗。

    在顾烟柔的指使下,白御桐背着她来到了一条由山涧汇集起来的浅潭边,他将她放到了浅潭边光滑而平坦的畸形石块上。

    白御桐也坐下休息了,他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脚下的鞋,一股恶臭便迸发了出来,像是蚊子一样徘徊在白御桐的鼻尖上,挥之不去。

    “呕!”白御桐干呕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咽下去的煎饼都快要被吐出来了。

    顾烟柔看着他脚上穿着的黑红色短袜,不禁皱了皱眉,“先清洗一下。”

    白御桐点了点头,脱下袜子后,他把腿伸进了清潭里,脚踩在水底的鹅卵石上,一股冰凉的感觉就传遍了他全身,舒服得他简直想要大声呻吟。

    白御桐双手按在脚上,轻轻地搓洗着,不一会儿,他的脚便恢复了洁净的样子,他的脚趾间有暗疮,大概是被磨破的血泡,脚后跟是通红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