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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哥哥

    九月末,清晨的太阳似乎已经不算太晒。顾璟年难得起了个大早,甚至赶在隔壁房间的闹铃之前就洗漱完毕跑到了宋元翊家门口。

    对方一晚上都没回消息,顾璟年便也不敢开门,只能跳到扶栏上,安安静静背对朝阳坐着。

    顾婉书皮肤白,顾璟年继承了这一优良基因,加上小时候体质不好不常出门,白得甚至称得上一句惨淡,这会儿披着身霞光倒是难得显得有了些气色。

    院子里几株银杏仍茂盛地绿着,弄堂里的风一过,沙沙便在顾璟年的影子旁落下无数穿过叶片的光斑。

    他抬起手,用影子抓住其中一枚,盯着斑驳的地面轻声笑了起来。

    宋元翊提着餐盒打开门,抬眼就看见了高高坐在扶栏上的顾璟年。清晨的阳光带着些飘荡在空气里的微茫,缓慢且温柔地在少年身旁游移,他侧过身,半张脸便仿佛融在了光里,连微卷的睫毛都被染成了金色。

    “元元。”

    宋元翊看得出神,倒是把憋了一晚上的气消下去大半。

    听见顾璟年叫自己,宋元翊终于撇过脸,说不准究竟是什么情绪地把顾璟年的早餐递了过去。

    “你先吃,我去拿琴。”宋元翊有些别扭地板着脸,两条腿倒是跑得飞快,转身就回了客厅。

    为了放琴,李叔今天换了辆suv,几个人小心地把琴搬上车,还没来得及关上后备箱,钟景珩就放下了手里吃到一半的餐包,转头对顾璟年问到:“放在门卫还是音乐楼?”

    “放门卫就行,谢谢!”顾璟年说着又对钟景珩挥了挥手:“学校见。”

    “你不上车吗?”宋元翊一时有些弄不明白,不知所以地低头问顾璟年。

    “我和你一起去学校啊。”他理所当然地用书包撞了撞宋元翊,从餐盒里拿出切好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宋元翊看着suv载着钟景珩驶出望梅弄,这才反应过来,臭了一早上的脸也终于开始灿烂。他乐呵呵接过顾璟年挂在腕上的餐盒,甚至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在一瞬间便扫空了彻夜的阴霾。

    顾璟年向前走了几步,躲进一片树荫,转过身却发现宋元翊仍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他见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样烦闷,便又开始大着胆子撒娇:“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不等你了。”

    少年就藏在摇曳的树影里,几点晨光穿过间隙落向他的脸颊与鼻尖,带着眼底望向宋元翊的潋滟光辉,完美地将纯情与昳丽融合在了同一张脸上。

    宋元翊被吸引着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热烈的朝阳,他走进树荫,不由自主替对方挡住了最后一点灼人的光芒。

    “今天没给你热牛奶。”

    “因为生气了吗?”

    “嗯。”

    “没关系,我不喜欢喝热的。”

    顾璟年从宋元翊手里接过插好吸管的牛奶,玻璃瓶外挂着几串水珠,把宋元翊的指尖都浸得冷了些。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先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巾出来,熟练地递给了顾璟年垫手。

    上学总是走得慢,天气又尚未开始转冷,饶是两人捡着路边的阴影走,等进了教学楼顾璟年还是出了不少汗。

    平时总有人爱说差生文具多,宋元翊这个差生倒并不怎么爱买文具,他的包里大大小小塞满了林绛给顾璟年准备的东西。什么湿巾、纸巾、驱蚊贴,唇膏、风扇、降温喷雾,只要是可能用到的,就全都被装在宋元翊的书包里。

    走廊比室外凉快不少,教室又开着空调,宋元翊怕顾璟年感冒,抽了张湿巾出来让他先把汗擦了,自己则趁这个功夫拆了张驱蚊贴,‘啪’一声拍在对方的后颈上。

    进了教室,宋元翊拉开书包,从文件夹里把顾璟年的托福作业拿了出来,几张卷子被仔细地沿着中线对折,整整齐齐放在一起,上面的褶皱显然被人试着认真展平过,虽然还留着痕迹,却也不觉得有多突兀。

    “这个我弄不平了,要不然把我的给你?”宋元翊说着把自己的那份一起递了过去,干净整洁的卷面上,姓名后方端正地写着顾璟年三个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宋元翊又只抄顾璟年的作业,久而久之,哪怕没怎么认真去练,倒也写得一手好字。除了顾璟年和林绛,几乎就没人分得出两人的笔迹。

    “你怎么先把名字写上了呀。”顾璟年又把卷子递了回去,有些嗔怪地看了宋元翊一眼,末了拿着透明胶带绕过钟景珩,蹲在宋元翊的桌边,提防地向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名字粘下来,在原处写上了宋元翊几个字。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宋元翊收拾完东西就勾着顾璟年往食堂走,不知怎么钟景珩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边上,像是默认了要一起吃饭。

    宋元翊有些不乐意,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路扯着顾璟年不肯撒手,从初中数学一直问到高中物理,仿佛要把几年落下的课在这短短五分钟里补完。

    经过宿舍区时碰上了叶丞,对方依旧是远远朝二人挥了挥手,在注意到一旁的钟景珩后,思索了片刻,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叶丞这周也不回去吗?”顾璟年抓着宋元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抬眼问到。

    “不回去吧,我妈说他可能国庆才回来。”答这话时,宋元翊注意到钟景珩朝顾璟年瞥了一眼。

    他打量了对方一番,光看那张脸倒也说不出钟景珩是什么意思。比起宋元翊鲜明的占有欲,后者倒更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带主观地进行着观察。

    午餐吃得格外安静,钟景珩总是闷着不说话,顾璟年又吃得斯文,宋元翊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也觉得没意思,便跟着沉默起来。

    好在钟景珩没有连午休也要在一起的意思,吃完饭就径自起身放好餐盘离开了。

    顾璟年原本是想去琴房的,奈何琴房远在六号楼的四楼,不说把琴盒扛上四楼,就是从校门口推过去都不知道要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