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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壹 轮回 章十 仰天犹恨雨无锋(下)

    ‘咔嚓’,一根枯枝应声而落,地上已铺满厚厚一层。李星缘跳下大树,牵动暗伤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却又马上爬起开始收拾。

    此刻日近晌午,李星缘肚子里早咕噜噜叫个不停,若不快些收拾,恐怕赶不及午饭。虽然臂弯胸膛还传来阵阵剧痛,却比方才要好许多,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诧,却也不由得加快速度。

    ‘锵啷’,李星缘正收拾间,金铁交鸣声锵然而起,一抹浅蓝一闪而过。

    李星缘微微一愣,各脉后山乃偏僻之所,鲜有人来,却没料到第一日来砍柴便遇到人。好奇之下放下手中枯柴悄悄走过去。

    林木掩映间,一个女孩隐约可辨。女孩约莫十五六岁,一袭蓝衣鬓发高挽,手腕翻转间剑光霍霍,带着如水淡蓝横扫四方。

    只一眼,李星缘便呆了。先不论女孩曼妙的身姿,剑法招式,便是那抹淡蓝便如此醉人。轻若薄纱,如梦似幻。

    女孩也早注意到李星缘偷看,嘴角微微上翘,起落间更为迅捷,那抹蓝色也如水般荡漾,连绵不绝。

    李星缘还未修过功法秘籍,自然看不出女孩修为高低,只觉得神驰目眩,剑锋过处少了一分凌厉,却多了一点柔美,灵动飘逸,煞是好看。

    女孩似乎也来了兴致,剑走如风,脚步更加轻灵,如谪仙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这就是仙法么?素手挥动间,风从云动,淡蓝色的冰棱齐刷刷钉入地面。李星缘呆呆看着,浑然忘记要砍两担柴的誓言,更忘记要赶回去吃午饭,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个身影,带着淡蓝色光芒,飘飘欲仙。

    不只不觉中,红日西沉,女孩斜劈一剑才收手撤步,有意无意朝李星缘的方向看了一眼飘然而去。

    李星缘心中一惊,贾半仙早说过,偷看人家练功乃江湖大忌,轻者废逐,重者丢了性命也不为过。待李星缘再度抬头时,却发现女孩足下生莲飘然远去,悬着的心登时也放下来,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红日如盆,早坠到天的另一头,眼看没入山巅。

    糟糕!

    暗叫一声,李星缘忙收拾柴禾,若是晚了恐怕连晚饭都要错过。

    林间,一双美目瞪得浑圆,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星缘。连李星缘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手脚似乎灵便许多。只一个下午便恢复的如此好,蓝衣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草草收拾好担子,李星缘吃力地挑起来颤颤巍巍走下山。虽然相比之前好了许多,脏腑和关节处被暗劲伤的较重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后山到前山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那一担柴也足有四五十斤,压在李星缘幼小的身躯上颇为沉重。重压之下,李星缘的暗伤也蠢蠢欲动,刚刚平复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放入蒸笼,重新灼热起来。

    李星缘咬紧牙关,挑着柴禾直奔厨房。

    “李、李师兄?”厨房后,一个比李星缘稍高的男孩抬起头,见到挑柴回来的李星缘先是一愣,随即化作满脸惊喜。

    “王、王师兄?”看到那张扬起的笑脸李星缘也是一愣,男孩正是洛阳天香阁的跑堂小厮王汉甲。

    “可别叫我王师兄。”王汉甲连忙摆手,“李师兄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弟子,李师兄叫我王师弟已是抬举我了。”

    “好,王师弟,这是今日我砍的柴,因为有事耽搁只砍了一担,欠下一担我会尽快补上。”李星缘放下柴笑道。

    “李师兄,你怎么会被罚砍柴?”王汉甲早接到消息,有个内门弟子被罚砍柴,却没想到是李星缘,点了点头笑道。

    李星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虽然他并未和王汉甲说过哪怕一句话,但两人都是穷苦出身,怀揣着对修道的憧憬步入这冰冷的门墙内,乍见之下真情自然流露。

    “王师弟,还有饭么?”此刻饭时已过,奈何李星缘中午便没吃,早饿得头昏眼花,红着脸问了一句。

    “有,有,自然有,李师兄快请。”王汉甲忙点头笑着接过扁担将李星缘让进后厨,擦了张桌子端来饭菜才横身坐在李星缘对面,“李师兄,我中午怎么没见你?”

    李星缘端着满满一碗白米饭有些尴尬:“师兄、师兄手脚笨拙,这一担柴直砍了一日。”他如何能说看人家练功看得入迷,忘了回来吃晌饭,更何况还是女孩子。

    王汉甲闻言呵呵一笑:“师兄以后不必砍那么多,这次我来,张道封师叔特地派了一个新收的外门师弟,专司劈柴烧水这类粗活儿,让他去做就是了,师兄可自行修炼,不必理会,我自会为师兄料理好,保证不让墨师伯查出来。”

    李星缘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可不可,修道之人不可做违心之事,否则永无大成之日,这柴我自会砍,不必师弟费心。”

    王汉甲闻言点了点头,也不辩解。他乃外门弟子,生于穷苦人家,自小混迹风尘,见过的人听过的事比李星缘只多不少,肮脏美丑尽收眼底,在他眼里,纵是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之辈也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李星缘一本正色,他也不好反驳。

    “王师弟,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片刻间,李星缘吞下一碗饭,趁着加饭功夫道。

    “还不是多亏了你。”见李星缘问,王汉甲笑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星缘瞪大眼睛。

    “若不是你和上位师兄有些摩擦,墨师伯下了逐客令,岂能轮到我来?”王汉甲也不拐弯,直接李星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却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位师兄。”

    “李师兄此言差矣。”王汉甲摆了摆手,“我也听说那位师兄人品操行向来不好,风纪又差,仗着年长欺负内门年幼弟子早不是一日两日,这次撞到师兄手上也是报应,师兄何须自责。”

    李星缘点了点头,王汉甲说的虽然不一定是真,但那师兄显然也不是善人,否则也不会摔了碟子诬陷自己。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将人逼走,心中总有些别扭。

    “对了李师兄,晚上还有课业么?”王汉甲见李星缘兴致似乎不高,眼珠儿一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