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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恨我就恨入骨吧


    率先打破这凝滞气氛的还是刚刚擦亮火石的暗卫长亭,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夫……夫人?”

    “我不是夫夫人,我是陆夫人,我随我夫君前来赴宴,我是要更衣的,走错了走错了。”辛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抚着胸口,站起身拔腿就跑。

    还没迈出两步,就被拦腰禁锢在了一处清冷怀抱中。

    “你想去哪儿?”

    头顶声音不稳,明显带颤,同她记忆中永远沉凝冷静、杀伐果断的声音不同,“陆夫人?嗯?辛越,你看看我是谁!”

    辛越喉咙口滚了两遍,她没敢抬头,不知是疼啊,还是害怕啊,大喘着气细细颤抖起来。

    顾衍尚沉在不可置信中,惊觉她在发抖。

    思绪一下拉回,想到刚刚将她甩在了墙上,心中懊恼又心疼,手中快速点了她胸口的几个穴道,在辛越喘息之时从怀里掏出个白色药瓶,倒了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塞入了她嘴里。

    辛越避之不及,清苦的药丸一入口,她便低了头干呕,药丸还未化开便咕噜噜落到了地上。

    敌不仁,我不义了,横竖就是一死。她侧头嘲讽道:“顾侯爷的手段能不能高明点,三年前没刺死我,现在想毒死我?”

    顾衍手握药瓶,昏黄的烛火一跳,将她冷漠疏离的目光映得分明。薄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三年前最后一面他伤她,三年后第一面他伤她……

    趁他怔愣,辛越暗道一声,好时机!

    猛地将人一推,挣出了他的怀抱,瞬间朝着窗格拨动了袖箭。

    一抹银光飞快地射向窗外,饶是再敏捷的长亭,也只是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银光掠过窗格,继而以更快的速度弹到了西边的夜空中,炸开了一朵小小的莹蓝的烟花。

    看着空中转瞬即逝的亮光,辛越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么点儿光,谁能看见啊?!陆于渊也太不靠谱了!

    这下完了,辛越抿着嘴唇抬头看着顾衍,步步后退,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果然,黑色夜行服的高大男子一步一步,逼近辛越。

    三年未见,他似乎更高了,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周身的压迫气场浓如实质。

    “咚”的一声,她的背碰到了墙壁,无路可走了。

    辛越放弃了抵抗,打不过还找死不是她的风格,要冷静,要冷静。

    她屏着呼吸,看到顾衍伸出一只手,缓缓碰上自己的脸颊,动作轻柔,她却觉得下一刻那大掌就会如钩爪般收紧,像捏死一只小鸡仔似的把自己掐死。

    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濒死的压力她快承不住了,她不管不顾,话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别碰我!”

    顾衍打横将她抱起,面上情绪收敛殆尽,怀中人气若游丝,片刻耽误不得。

    他抱着人轻纵远跳,归心似箭,不过数息便出了守备府。

    大齐并没有宵禁,守备府外街上的行人车马仍是纷纷杂杂,他们隐入人群,上了一辆宝蓝顶镂四季花的宽大马车,马车立刻缓缓驰动起来。

    顾衍拉过大氅,将她放在上面。

    辛越眼前阵阵发黑,阖眼靠着车壁。一夜惊魂,到如今落入死地,她只求顾衍让自己死得体面一些,好歹……看在相识十余载的份上,看在二人曾为夫妻的份上。

    顾衍今夜从惊到喜,到如今已然恢复了冷静,方才在昏暗的屋子里他没能细细看她,如今就着马车里的琉璃灯盏。

    映入他眼中的是明显苍白的脸庞,失去血色的嘴唇和因为喘息而微微发抖的纤薄身子。

    想起三年前活蹦乱跳、上树下河、明艳跳脱的姑娘,和眼前孱弱的人几乎不是同一人,他的眼中漫上赤色,全是懊悔。

    俯身半跪在辛越身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枚黑色丸药,扣着辛越的下巴,飞速放入她的口中。

    丸药入口即化,辛越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一股苦涩的药味在口中漫延开,心里更加绝望,彻底完了,这么苦的毒药,不知发作起来得有多疼。

    越想越郁卒,不过几个呼吸,脑中就阵阵发晕,她一下子抓着顾衍的袖口:“下次整这些毒药能不能来点不那么苦的……”

    “别胡说,丘云子的回香丸能保你经脉不断,我先带你去找他。”

    辛越被他揽在怀里,四肢动弹不得,口鼻中除了涩得要人命的药味,便是他身上独有的伽南香。

    不知道是药效开始发挥了,还是自己回光返照了,胸口的疼痛感消失不见,她整个人像是大醉一场似的昏昏沉沉。

    突然,一声紧急的叫停声从前方传来,马车一个急停,震得辛越也掀了掀沉重的眼皮。

    一粗犷的男子声在车前响起:“我等奉命搜查每一辆过往的马车,请阁下配合。”

    “奉何人之命?搜查何人?且去请示你们李守备,我家大人的马车他可敢说一个搜查?”筆趣庫

    “这……”拦车的男子似乎也没想到这车夫口气这么大,怕马车中真是哪位他得罪不起的大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含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小兄台,请你家大人宽恕则个,实是在下的爱妾日前同人私奔,弟实感痛心,又对这爱妾情根深种割舍不下,请大人行个方便让小弟死了这条心罢!”

    不要脸!虽然极其不靠谱,但好歹陆于渊没有真弃自己于不顾,辛越用尽吃奶的力气想开口嚎一嗓子,你姑奶奶在这里呢!

    身子刚动了一动,没等她发出一丝声音,就被身旁的男人捂了嘴。

    顾衍冷哼一声,沉声道:“我竟不知,云城守备军何时可供私人驱使了,兄台要找小妾,尽可往别处去,我车中的人,不是你可肖想的!”

    说罢轻扣车壁,马车又开始缓缓前进。

    无人敢拦。

    面面相觑的守备军在原地进退两难,这时有快马从身后疾驰而来,急急召回了士兵。

    陆于渊半眯着眼看着顾衍的马车远去,笑意慢慢淡了下来:“辛越啊辛越,你时运也太不济了……”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普天之下有谁能从顾侯爷手里带人走呢,但辛越还是略感失望。

    小袖箭不是假冒伪劣的,可召来的人却不能帮自己脱身。

    接下来将面对的,是被大卸八块呢,还是被囚进死牢呢,还是再死一回呢……想着想着,渐渐沉入了黑甜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