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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十九米尘光

    牧尘光从上午九点等到了下午四点,也没见素从心从墓园出来。

    期间,他只去小商贩那儿买了瓶水和一包烟,又回车里枯坐着、干等着。

    或许是季林的意思,晴朗的天空聚来了一片乌云,很快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不大,只能沾湿人的头发,这在瓢泼大雨多发的夏季很少见。

    牧尘光更认定连季林都在催促素从心,她该回去了。

    牧尘光之所以没有进墓园,是他在怕。

    怕看到素从心抱着季林墓碑痛不欲生的样子,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安慰,怕素从心捕捉到他怀有的别样心思,怕素从心会视他为自己纯洁感情的“第三者”。

    怕走出这一步,再难回头。

    牧尘光抖掉烧了一半都没断的烟灰,给素从心拨去了电话,第一次通了没人接听,又拨去第二次。

    三声响后,素从心沙哑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牧尘光第一反应是她哭哑了嗓子。

    “回来没有?”牧尘光问。

    过了片刻,素从心才出声:“正准备回去。”

    牧尘光怕素从心在敷衍自己,紧接着说:“我出来办事,离那儿不远,来接你?”

    相处九个多月以来,这是素从心一天之内对牧尘光的第二次拒绝:“我想自己回去。”

    雨没下多久就停,似乎在预示季林的退让,其实他也很想和素从心多呆一会儿的吧。

    等到夜幕降临,月华如水,牧尘光都没再打去一个电话。

    他只是盯着墓园昏暗的路灯想,素从心会不会怕黑,她怕黑的时候会不会想起给自己打电话。

    然而牧尘光并未接到电话。

    素从心是晚上九点回到病房的,牧尘光目送她走进的住院大楼。

    他吩咐护士给她吃了预防感冒的药,当天夜里素从心还是发烧了,好在不严重,在第二天牧尘光得知此事时已好转。

    牧尘光“卑劣”地用此为由头,让魏医生每回只给素从心批半天假。

    他成了民间传说中阻挡牛郎织女相见的那条银河,一条修炼成仙觊觎起织女的银河。

    那之后,素从心常去看季林,起初回来都会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想见任何人。

    随着治疗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情况得到了改善,有时回来她还能和护士聊上几句。

    季林祭日那天为错开与季家人见面,牧尘光选了下午带素从心去祭拜,他还是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伏在墓碑前饮泪的素从心。

    那天的素从心背影很单薄,她紧紧抱着墓碑,就像在抱季林。

    那天的风很大,仿若她抱得轻一点就会被风带走,而素从心不想和季林分开,所以她要很用力,很用力……

    最后素从心哭得精疲力竭,被牧尘光扶回了医院。

    牧尘光知道治疗心伤的良药是时间,只是有的人要一年,有的人要几年,有的人却要一辈子。

    “一辈子”好沉甸甸的一个词,牧尘光可以用它对素从心做等待的承诺,却不想让它成为素从心关于季林的束缚。

    这些想法一直压在牧尘光心上无处诉说,就这么压着压着,他迎来了自己和素从心相识的第二个生日。

    牧尘光预约的餐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家能俯瞰整个京都夜景的云顶餐厅。

    除了让餐厅方预留出最好的位置,预定了正常菜品外,他还要了小提琴伴奏,双层翻糖蛋糕,搞得餐厅经理以为牧尘光要求婚,还询问他是否需要把戒指藏在蛋糕里的老把戏。

    牧尘光笑着婉拒:“下次或许需要。”

    牧尘光不是个自恋的人,他只是在用此种方式给自己暗自打气。

    听说意念的力量很强大,总盼着会有好事发生,就更容易心想事成,牧尘光决定信一回。

    冬季天黑得早,18点的京都已华灯初上。

    雪是在两人到达云顶餐厅后开始下的,透过弧形落地窗向外鸟瞰,整个城市像是罩在水晶球里的世界,散发着浪漫与魔幻。

    一窗之隔的餐厅内,落座的两人都有些拘谨。

    素从心的拘谨源于在看到桌上的生日蛋糕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牧尘光的生日。

    “怎么办,我忘记了……”素从心拧眉。

    “你能陪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牧尘光并未指望素从心会记得,所以他打好的腹稿里早准备好了这些说词,“家里人都忙,给我定好的庆祝都能临时缺席,幸好有你在,不至于让我一个人过。”

    素从心想到去年在医院度过生日的牧尘光,只有一个外甥女陪在身边,多少有些感慨,陪伴和金钱大多时候难两全,有钱人也会身不由已。

    素从心举起橙汁和牧尘光碰杯:“牧尘光,生日快乐,祝你平安喜乐,事事顺意。”

    “谢谢。”牧尘光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饮料,像是将祝福尽数收下了一样,他要平安地陪在素从心身边,给她欢喜,给她快乐。

    插上蜡烛,在小提琴的伴奏声中牧尘光汲取上一次的教训,不再贪心,只许下了一个愿望,和29岁的愿望一样:愿自己能走进素从心的心里。

    牧尘光睁眼,邀素从心同自己一起吹熄了蜡烛。

    隔着熄灭的烛烟,素从心随口问:“许的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