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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诺特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寝室,他上床的声音大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突然拥有了一头非洲象的体重,但显然并不存在这种可能,低低的啜泣声回荡在寝室里,看来他一定是被拉多夫斯教训了一顿。我被诺特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里德尔掐了掐我的尾巴:“别乱动,西娅。”

    他的手并没有很用力,声音里也带着罕见的模糊,看来这个家伙倒是睡的挺香嘛,这可一点都不公平,如果实事求是的来讲,诺特之所以会这么吵还有他间接导致的原因呢,凭什么他就能睡的这么安稳?我这样想着,索性一翻身从被子里钻出来,在里德尔身上踩来踩去,那样子活像一个愚蠢的将军在巡查他的营房,直到里德尔威胁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捏紧了我的尾巴,我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在他身上像跳舞一样的动作。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掩藏在精心梳理过的黑色绒毛下面的黑眼圈,摇摇晃晃地跟着神清气爽的里德尔一起走出了门。我第一次体会到失眠是什么滋味,面对满桌子的美食,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里德尔却像是为了报复我昨晚打扰了他的清梦一样,有意把蔓越莓果酱在一片烤的酥黄的面包上抹了厚厚一层然后放在我跟前,我眼巴巴地看着那块面包张了张嘴,但却发现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却是像一个人类孕期的女性一样大吐特吐。

    里德尔好像能通过萎靡下垂的毛看出我低落的心情和不振的食欲,他于是堪称愉悦地摸了摸我的头顶,然后又把另一块抹了草莓酱的面包放在我跟前。

    ………

    我诅咒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成群结队的猫头鹰从长敞开的大门飞进城堡,学生们都对此习以为常。而今天飞向斯莱特林长桌的两只猫头鹰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因为它们各自的腿上都绑着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巨大的红色信封——那是吼叫信。

    有着长长尾羽的那只猫头鹰落在拉多夫斯跟前,它突如其来的减速让后面那只尾羽短短目光呆滞的猫头鹰险些没一头撞在维罗妮卡身上。维罗妮卡恼怒的尖叫为这只可怜的猫头鹰吸引来不少目光,而随后它侧着身子低低掠过桌面翅膀沾进不少人的麦片粥则引来更多嫌恶的吸气声。

    “瑞克!”诺特在那只猫头鹰一头扎进敞开的牛奶壶前险险抓住了它的翅膀,我相信他那笨拙的身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灵敏过。他颤抖着拆下那只叫瑞克的奄奄一息的猫头鹰脚上绑着的吼叫信,那红色的信封立刻就弹了起来。

    “诺特!”几乎同频的喊声响彻整个礼堂,不同的是一个声音高亢尖锐一个声音虚弱低沉,但可以听出这两个声音同样来自女人。这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斯莱特林长桌呆若木鸡的诺特身上。他胖胖的身躯缩成一团,就像一个滑稽的球。

    “你怎么能带着拉多夫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尖锐的女声愤怒地朝着诺特质问,我几乎都能隔着信封想象出穿着华丽套裙的女人气急败坏的对着吼叫信唾沫飞溅的模样,真不知道拉多夫斯在信里是怎么和自己的母亲颠倒黑白的,梅林在上,明明去做里德尔的对手就是拉多夫斯自己的决定!这可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看来是拉多夫斯的母亲,没想到啊,昨天他才被里德尔给了个教训,今天却还是这么嚣张,甚至于让自己的母亲给诺特寄吼叫信来惩罚他,哦,当然他不会给里德尔寄,那样他的无能岂不是更加明显了吗,所以他也只能拿自己的跟班诺特来撒气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封吼叫信传来的则是低低的啜泣声,写信的女主人仿佛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一样,她连续嚅嗫的几个句子几乎就没有一个单词是能听清的,那是诺特的母亲。

    尖锐的讽刺和低沉的啜泣夹杂在一起让人摸不清到底该去用心听哪个好。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里德尔却还在安闲的低着头喝麦片粥,就好像长桌前面发生的那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最终两封吼叫信分别以高亢尖锐的“好自为之”和低沉啜泣的“安分守己”作为结束。斯莱特林长桌上的人都惊呆了,事实上整个霍格沃茨坐在礼堂内的学生们都惊呆了。知道内情的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心照不宣的低着头,而不知所以的格兰芬多则忙着拉住隔壁长桌一脸“守口如瓶”的赫奇帕奇东问西问。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从餐厅的不同角落传来,彼此交换着的眼神如同最锐利的刀剑在天空中交杂出无形的光影。四散的流言像一张天罗地网,把可怜的诺特笼罩了。这个倒霉的男孩再也维持不住本就脆弱的自尊,他推开椅子跑了出去,那啜泣声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追赶他,包括平时和他同病相怜的塞尔温。塞尔温此刻正把头埋进被那只叫瑞克的猫头鹰的翅膀污染了的燕麦粥,没滋没味地喝着,他大概在庆幸昨天那个被拉多夫斯拉上台的倒霉蛋不是他自己。

    “去帮我找找诺特在哪。”里德尔却在此刻突然凑近椅子微微动了动嘴唇对我说。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趴在椅子上——我又不是狗。

    “我把草莓酱和面包带回寝室,你可以中午在我的床上吃。”

    狗就狗吧。

    我飞快地跳下椅子朝大门跑去,生怕慢一秒里德尔就会反悔一样。我还记得上次我偷偷把一小块饼干拖到他床上吃是什么后果——梅林啊,我甚至事后还仔细检查了一下被子上有没有饼干屑,可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个该死的有洁癖的人,他给自己的床施加了魔法让我三天都没能靠近那里一步,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差点睡出一身“猫病”。可是冬天在床上吃东西真的很舒服,再考虑到这顿早饭我什么也没吃的话——真是划算的买卖。

    这种想法在我转完整个霍格沃滋的楼层都一无所获,不得不千里迢迢的爬上天文塔的时候就开始动摇了,我觉得我被骗了,妥妥的被骗了,这样的工作量绝不是一片草莓面包可以补偿的,那最起码应该是十片。

    幸好,诺特还没有愚蠢到跑出霍格沃茨的范围,他就在天文塔上。我看了看那个身形臃肿缩成一团的男孩,再三肯定了那就是诺特的想法,然后就转过身飞奔向礼堂去找里德尔了。

    星期二的上午没有斯莱特林的课程,如果要是放在从前,里德尔一定会去图书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升上四年级之后,我们在图书馆逗留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偶尔会去也是里德尔拿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特批的签名条目的明确地走进禁书区,匆匆挑选几本书就会立刻离开。那种在图书馆漂浮的灰尘和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暖融融的阳光里沐浴昏昏沉沉一整个下午的好时光好像悄没声的一去不复返了。

    这么想着,脚步已经拖着我不知不觉地走回了礼堂。里德尔还在斯莱特林的长桌尽头处坐着,那姿势和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区别。少年的脊背挺的笔直,一本厚厚的书平摊在茶壶边,餐盘已经被收走了,书页以稳定的速度被翻动着,在读到重要的地方时修长的手指便会拿起羽毛笔在身边的羊皮纸上流畅地写下简洁优美的注释。有时候我会很好奇里德尔是不是一座雕塑,一座终年不变不老不死的雕塑。

    我跳上椅子,他没有抬头,而是腾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我的脊背上抚摸:“找到了?”

    我用尖牙咬住他的袖子把他向外拖。他站了起来,一挥魔杖那些摊开的纸笔就自动合起,书籍也一本本堆叠整齐,它们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排着队飘回里德尔的书包里。我注意到跟在最后面的一个鼓鼓的牛皮纸包,透过厚厚的油纸我隐约可以嗅到里面草莓酱的味道。

    “带我去。”他率先抬腿向前走,我在后面不满地吐了吐舌头,要是在刚刚那句理所当然的话前加一个“请”字肯定会很为难这个惜字如金的家伙吧。

    拿人钱财□□,虽然我没从里德尔那里赚到半个金加隆,但在我眼里那一袋子面包比除了铜臭腥外一无所有的金加隆要好不知道多少倍。我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前,带着他朝天文塔走去。

    等我们终于又爬上了高高的天文塔,我的第一反应是抬起头寻找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臃肿的球,梅林在上,如果他走了的话,我不得不又去找他,而那将意味着我要再次从这个地方下去,连一点休息的时间也不会有。更别提里德尔可能会以为我在耍他,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面包可不就没指望了吗?就在我为了自己严重劳损的四肢和涂满果酱的面包未来的命运深深忧虑的时候,里德尔已经径直朝一个角落走去。哦!看来他没走!

    “诺特?”里德尔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早餐吃多了然后趁着早上没课带着自己的猫在校园里闲逛消食的无聊斯莱特林学生一样。

    “混血种里德尔?你来这里干什么?”诺特的声音里充满了凶狠。看来来自莱斯特兰奇夫人和他母亲的两封吼叫信倒是意外给了这个懦弱的男孩一些额外的勇气,特别是考虑到他昨天才刚刚败在里德尔的魔杖下这个事实。

    里德尔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点危险的神色,自从上了三年级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当面这样叫里德尔了,虽然那些纯血家族的学生们免不了在背后议论,可是这和再次当面听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但是里德尔既没有对诺特举起魔杖也没有以更加无礼的词回敬——那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嘛?如果说里德尔来找诺特只是为了像拉多夫斯一样耍耍威风,在他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一把盐,那我是不信的——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里德尔都不像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

    里德尔像是一名循循善诱的耐心教师一般在诺特身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深思的样子。

    而诺特显然并没有那么领情,他警惕地向远离里德尔的地方挪了挪,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把所有的懦弱都吸走。

    不过这在我看来可真是欲盖弥彰。

    “你来干什么,别碰我!”